那一瞬间也不知道究竟谁控制住了谁, 两股力量互相博弈, 终将鹿死谁手, 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够预知。
包括顾怀清。
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畴的极限——真正的“独钓”,和玄缺用化诀化来的“独钓”, 到底谁更胜一筹?
按照常理似乎是原装的占据优势, 可玄缺这个人的存在就已经超出了常理,因此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很难用“常理”二字形容, 比如说现在。
两人在空中僵持片刻,时间都仿佛因此静止, 半晌之后孤舟翁竟闷哼一声, 再也稳定不住身形,直直地掉落下去。
玄缺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唇角笑意加深:“你的功法确实很厉害,通过幻术控制人的精神,很强, 只可惜你选错了人。”
这时丹清又不知从哪里跳出来, 她将一块大石搞搞举起,照准落水的孤舟翁砸去, 上演现场版的“落井下石”:“控制石头去吧!”
大石“通”一声砸进江中,玄缺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只有精神力不如你的人才会被你的幻术控制——确实, 这世上九成九以上的人精神力都不如你, 可我不在此列。”
他坐在鹤背上,双手环胸,看上去好整以暇:“自我习化诀至今, 已成功化到功法七十八种,你看到了,它们现在全都好端端地共存在我身上,所以论控制力,我自诩不会输给任何人。”
孤舟翁好不容易躲过那块致命的巨石,他爬到岸边,已经呛了一肚子水,正没命地咳嗽,本就苍老的身形显得更佝偻了。
玄缺伸手隔空一点:“现在就请你去跟你的同伴同归于尽吧。”
孤舟翁浑身一僵,立刻动作诡异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像具被人牵着线的木偶。他缓缓走向江雪婆,踏着江水走进漩涡,轻轻搭住了她肩膀。
乾清撤去法术。
漩涡散去,江水平复,而下一刻,自江雪婆身上突然迸发出极为强烈的寒气,这寒气却不扩散,只将她和孤舟翁包裹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两人就被活活冻住,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丹清最后补刀,确定这两个祸害都没了气息,这才跳上鹤背,回到师兄们身边。
乾清神色有些复杂:“真没想到,空谷楼两大高手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可惜了,”玄缺的表情竟是惋惜的,“这么好的功法,就这样没了,如果不是他们已经被感染,无药可救,我还真想留他们一命。”
乾清一愣:“什么?”
玄缺却不再解释,只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回跃锦观。”
在他们几人与孤舟翁和江雪婆交战的时候,另一波栖鹤观弟子率先赶到了跃锦观,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荣微真人。
虽然两观素有恩怨,可这种时候了,大家同为龙门派弟子,实在没必要继续鹬蚌相争,更何况——荣微与崇真本就是师兄弟关系。
现在崇真的大弟子身陷水火,荣微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带着一票徒弟驾鹤而至,上来二话不说,直接从后方突袭,拂尘一拨,瞬间扫倒一片空谷楼邪修。
玄景刚说出一句“我来”,再一抬头,就见天空尽头飞来数十只白鹤,鹤唳声声之中,毫无防备的邪修们人仰马翻。
玄景眼前一亮——好机会。
他飞身跃起,手中鲤跃之剑发出清越的剑鸣,他一剑划开,剑气如刃,撕裂天幕。
天上的云层散了,雪也停了,可阳光依然没能洒下来,漆黑的剑气与漆黑的烟雾咬在一起,仿佛两头眼露凶光的野兽,都想把对方
吃到肚子里去。
楼春山试图继续用青碧光芒逼退黑雾:“我刚刚才搞明白,夜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它只是欲念!孤舟翁靠幻术控制你们,而控制空谷楼弟子的是夜君,它用的是催生人们心中的欲望,让他们不死不休,变成一台杀戮机器!”
“就算他们倒下去,也还会再站起来,哪怕只剩一口气、一滴血,他们也不会停止战斗!”
“是吗,”玄景突然笑开,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人群,“那还真巧——我也是。”
玄衍大骇:“大师兄!”
玄景猛一旋身,滔天剑气四散开来,十二瓣莲花再次凝成剑阵,将一拥而上的邪修们和他自己一并圈了进去。
他一剑挡开最近的一个敌人,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兴奋之色:“空谷楼八百邪修……我玄景一人……挑战你们。”
正在抢夺人质的跃锦观弟子们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发出疑惑的惊叫:“为什么?大师兄疯了吗!我们这么多人,大师兄为什么要独自应战?!”
玄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蓦一凛:“师伯!”
荣微飞掠上前,试图用拂尘将那剑阵结界拨开,可锋利的剑气好像能斩尽一切,拂尘被削掉了毛也没能撼动剑阵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