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有些诧异：“三大仙门联手能抓到庄同寿我不奇怪, 但是……你为什么确定昆仑派会帮我们？我记得你被昆仑派打为逆徒, 现在还在他们的通缉榜上挂着——都这样了, 他们还能在乎你的死活？不是巴不得你死了才对吗？”

这话可谓说得相当不留情面，风知意听罢却也不恼, 十分好涵养地笑了一下：“其实现在昆仑派的掌门是我师兄, 他之所以通缉我，可能还是……恨铁不成钢吧。”

余闲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风知意垂下眼：“他们要是真想要我死, 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虽然每次出谷都会被昆仑派追杀, 但师兄的意思大概是想给我点苦头尝尝, 让我记起昆仑派的好，试图逼我回去。”

玄景没忍住问：“那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回去？”

“年轻气盛吧, ”风知意无奈一笑，“我是昆仑派得道飞升的弟子里面最年轻的，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不想被门规管束, 不想听别人的命令，就想创造一个人人都恣意快活的地方, 所以才去了空谷楼。”

“没人拦着你们恣意快活，”玄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这会儿突然出声, 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他声音很罕见地非常严肃，“但你们的快活, 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杀掉自己的仇人，还把仇人的尸体肢解，尸块寄回给他们家人的行为，也是你们追求快活的一种途径吗？”

风知意抬眼跟他对视：“在我继任掌门以后，半年时间内，空谷楼里已经没人再敢这么做了。”

“是因为你重新制定了规矩吧，”玄景道，“风掌门，你不觉得自己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错了吗，你找到了一个没有规矩的地方，一个人人都可以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地方，你因为喜爱而加入空谷楼，成为了空谷楼掌门，然后你又亲手制定了规矩，限制了他们的行为，亲手破坏了自己的梦想。”

这时楼夏蝉似乎想反驳什么，可她刚一张嘴就被玄景瞪回去，顿时不敢吱声了。

玄景：“人本身就是活在规矩里的，如果没有规矩，每个人都为所欲为，那么这世道就彻底乱了。昆仑派所制定的规矩，不一定是最合理的，却是对门派最好的。”

“……你说得对，”风知意轻轻叹口气，“其实从我当上空谷楼掌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明白了，掌门这个位子并不那么好坐，有支持我的人，就一定会有反对我的人。我大概体会到了我离开昆仑派时师兄的心情，可我已经走到这里，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我把自己限制在了自己定下的规矩里，却遇到了真正不讲规矩的人。”

“行了行了，”余闲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规矩不规矩的了，说得我头都疼了。有时候我可真佩服你们人类啊，唇枪舌战能持续三个时辰，说的话都不带重样的，真正让你们动手打一架呢，你们又掉头就跑。”

玄景刚张嘴要接话，余闲直接伸手抵住他的唇：“闭嘴，我就是没规矩，就不想听你说教，有本事你咬我。”

玄景：“……”

风知意咳嗽一声：“我们言归正传——我说让几位求助昆仑派，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你们龙门派人太少了，修功德仙途的人数不及修为仙途十之一二，如果要找人，还是多动用一些力量为好。”

这一点余闲倒是没反驳，风知意见他认可了，又说：“这次空谷楼围攻跃锦观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到我师兄耳朵里去了，等再过些时日，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跟你们一起上昆仑。”

玄景：“要先寄书信知会他们吗？”

风知意：“不必，我师兄那个人好面子，要是提前知会他我要回

去，他肯定会回绝，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他说不定就放我们进去了。”

“合着你根本不确定我们能见到昆仑派掌门，”余闲抱起胳膊，阴阳怪气一耸肩，“你跟你师兄的关系不行嘛，你们要真是铁打的师兄弟，他看你伤这么重，早召集全派弟子踏平庄家了。”

风知意：“……”

风掌门第二次被他一句话怼得下不来台，还是只能苦笑，谁让对方是他救命恩人呢。

他沉默片刻：“所以，我的建议是让玄景道长拿上那把鲤跃剑，跃锦观在龙门派里也算比较出名，鲤跃剑是信物，拿上它，我师兄就不能不接见你们了。”

玄景一愣：“你怎么知道鲤跃剑的事？”

风知意看了一眼楼夏蝉，后者立刻一哆嗦，赶紧找借口开溜：“那什么，茶冷了，我去换一壶。”

“风某还有一事想跟玄景道长说，”风知意语气变得格外正式起来，“玄景道长有考虑过继任龙门派掌门吗？”

“……什么？”

这问题一出口，满屋的人全部投来目光，玄景有点啼笑皆非：“为什么要这么问？我继任掌门？我有那个资格吗？”

“自然，你有鲤跃剑，就是有接任掌门的资格，”风知意道，“而且龙门派推举掌门只看功德深厚与否，此次跃锦观救了锦州百姓，救了空谷楼被夜君控制的弟子，是很大一桩功德，你作为一观之长，这份功德自然少不了你的。”

“可我……”

余闲一把拉开他：“你是不是想说，掌门的威信力更高，更容易对门下弟子发号施令，所以才让大师兄先当上掌门，再借‘掌门’之口下达对庄同寿的通缉？”

“是这意思，”风知意缓了口气，“而且我师兄好面子，让他用‘帮逆徒报仇’为理由追杀庄同寿他肯定不干，但如果是‘协助龙门派掌门’，他就非常愿意了。”

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