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部分人稍聪明一些,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会第一时间选择将其转手卖掉获取利益。
至于余闲……他既没有研习,也没有转手,他就将它随随便便地搁置在那里,像搁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哪怕那可能是举世罕见的珍宝。
说他没有鉴别的眼光吗?不是。说他没有能力修习吗?也不是。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不感兴趣”。
只要我不感兴趣,再大的诱惑也不过一抹无关紧要的浮尘,不能让我多看一眼。
无为……与其说是心法,倒不如说是心境。
玄景自愧不如,在内心感叹他果然还是差远了,就比方这掌门之位——让他在跃锦观和余闲之间选一个,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选择了后者,如果换作余闲的话,做出选择大概只是一闪念的事。
对他来说或许只有“要”和“不要”,“管”和“不管”,没有模棱两可,也没有犹豫不决。
见大师兄半天不说话,余闲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玄景苦笑:“没有,你说得很对。”
“本来就是啊,”余闲合上那本剑谱,“所以没有第十三篇,你到底参悟出了个啥?前面那些内容我是没兴趣的,而且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剑之一道根本不在于剑本身,既然不在于剑本身,也就不拘泥于什么剑招剑势……那费尽心力研究这剑谱有什么用?”
他说着缓缓往门口踱步:“你自己这么跟我说,可你自己也没有做到,有句话怎么讲的……‘当局者迷’?”
“你若真的以心为剑,那世间万物都是你的剑,以阴阳为剑气,以天地为鞘,以身为柄,以心为刃……所以你还要那本剑谱有什么意义?所有人都能学的剑谱,真的那么有价值吗?”
“绝学之所以称之为绝学,就是因为其‘绝’,绝无仅有、独一无二,自然不能被模仿——真正的绝学都是不曾传世的。”
玄景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这些剑修啊,真是顽固得让人头疼,”余闲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推开门,“什么‘剑在我在剑亡我亡’,本末倒置好吗,是你练剑又不是剑练你,你要真的有剑心,还愁手中无剑?”
玄景张了张嘴,竟然接不上话。
夜间下的雪早不知何时停了,此刻屋外又是晴空万里,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明晃晃的白。
余闲伸了个懒腰,因为光线太亮而眯起眼:“但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所有‘道’皆殊途同归,所以也不必拘泥于哪一种,像我这般喜欢什么练什么,又未尝不可?”
玄景今天所受到的震撼好像比过去二十余年加起来还多,他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故作镇定道:“你说得对,是我……过于执拗了。”
“……咦?”余闲格外惊讶于他居然这么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诧异回头,“我随便说说啊,你不用这么配合吧?”
“不,我刚才突然想通了,你之所以活得这么自在,就是因为懂得取舍,知道什么是想要的,什么是不该管的。”
玄景走上前,走进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里,与对方并肩而立:“我现在也想通了,什么才是我想要的——跃锦观大师兄,抑或龙门派掌门,那些都是‘担子’,并不是‘向往’。”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里就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严丝合缝地嵌进那一隅之地,再也容不下别的。
人心所能容纳的东西大的时候很大,能装下整个天地山川,可小的时候又很小,只能盛下区区一个人。
强行塞别的东西进去,那就超出了他能负荷的限度,不自在,也不洒脱。
他忽然欺身上前,将对方往墙边轻轻一推,自己紧跟着贴上来,合上眼,凑上唇。
大师兄主动的时候并不多,虽然余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让他这么触动,但他这般总归是不讨厌的。
于是他便没躲,也没出声,好像是一条不会胡乱挣扎的乖乖鱼。
玄景在他唇上流连忘返——经过几次实践,他已经比之前娴熟多了。
换气的空档里,余闲见缝插针地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肯跟我双修?”
玄景正想说“要不是因为你昨晚睡太早”,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两声咳嗽,他一扭头,发现是之前一直在照顾他们的小道士。
小道士垂着眼,满脸写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说:“二位现在有空吗?掌门说有些事情想跟你们商量,可以赏脸移个步吗?”
余闲跟玄景连忙分开,两人面色诡异地看向小道士……
有空?本来没空也必须有空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