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并不知道自己睡着时大师兄都在边上干了什么, 不过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什么都不敢干, 多半是乖乖在一边睡觉, 或者干脆打坐一整宿。

哦对了，他那个什么无为心法……到底突破了没有？

作为一条心直口快的鱼, 他心里想什么, 嘴上也就问什么。玄景正在桌边坐着翻书，闻声抬头：“怎么了？刚醒来不问什么时辰了, 中午吃什么，居然上来就关心我？”

余闲听到那个“中午吃什么”, 就知道肯定是不早了。他懒洋洋翻了个身：“那些都不重要, 关心你才重要。”

玄景无奈摇头，唇边却沁着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 他把书一合：“其实心法根本没有第三重，我被师父骗了——此番劫后余生我才反应过来，本身就叫无为心法, 定要无为而习, 怎么可能强迫我参悟什么第三重？”

“我早该想到的，”他轻轻叹气, “不过……尽管没想到，走投无路之下还是那么做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 还是既定的结局。”

余闲刚睡醒，也不想听他讲什么大道理，分析什么“师父什么意思”“应该怎么样”。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管那些了, 反正现在逆转莲花没了，你这无为心法也就没用了，而且你接受了我的内丹，我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还要不要继续修仙也没多大意义——你想好今后要怎么办了吗？”

“是跟我一起做个闲散妖，还是继续走你的仙途？”

玄景沉默下来，片刻后他不答反问：“你不继续走仙途了？”

“我想走也不行啊，”余闲朝他晃了晃胳膊，“但凡被天咒标记上，不管你再做什么，都不会再被仙界认可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不稀罕，锦江还是我的，我还继续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没什么差别。”

他顿了顿，一挑眉毛：“本来我也没打算真的成仙，你不知道入了仙籍之后有多麻烦，会有各种条条框框来约束你，之前那鲤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玄景本来还有点愧疚，听他这么说，心里才好过了一点，他认真思考一番：“其实对我来说，二者好像并不冲突，我可以不追求仙道，只当做`爱好来修习，也未尝不可。”

余闲的视线跟随对方落向他手里的书上，他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书有些眼熟：“这什么？”

“还记得吗，那本剑谱，”玄景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这本书颇有年代感，也不知传了多少代，“这本剑谱跟我传给你那本其实是一套，我师父传给我的，又是谁传给他的不得而知。”

“之前我看过这本剑谱很多遍，始终未曾得其要领，此番来昆仑怕路上无聊就顺手捎上瞧瞧，没想到无意中一翻，竟好像参悟到了一点什么。”

余闲下了床，走到他跟前拿过剑谱，随手翻上两页，发现确实跟自己脑子里那一部剑谱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迅速把剑谱往后翻，可一直翻到头也没看到他想看到的内容，不禁疑惑出声：“奇怪，第十三篇呢？”

“什么第十三篇？”

“双飞剑法啊，”余闲还不死心，又从头到尾再翻一遍，“你说这两本是一套，那我这本有双飞剑法，你这本肯定也有——去哪儿了？”

玄景：“……”

他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沉默许久之后才拦住不断翻书的余闲：“别找了，被师父撕了。”

“……哈？”

“你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师父传给我这本剑谱的时候，曾跟我说有一部分不适合我修炼，就将其撕去了。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现在回想起来……他撕去的可能就是

你说的第十三篇。”

余闲：“……”

那这还怎么玩哦。

玄景看他一脸失落，有点啼笑皆非：“你就这么喜欢这双飞剑法？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我把另一本剑谱传给你多久了，你除了学会御剑术，别的部分呢？你看过吗？”

“当然看过啊，你给我的那天我就看了，不然我怎么知道后面有第十三篇？”余闲不服地仰起头，“当然，就是没练而已。”

“为何不练？”

“为何要练？”余闲莫名其妙，“我当时要这本剑谱，就只是为了学御剑术而已，其他的我并不感兴趣，而且这剑谱前面的部分确实有点晦涩难懂，想参悟透也不那么容易——我何必为了一点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我闲得慌。”

玄景长久地注视着他，忽然他无奈地笑了起来，轻轻摇头。

看样子，他修习无为心法这么久还是白修习了，如果说这心法真的有第三重，那能够达到的也一定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对面这个人。

人总是为利益所驱，如果拿到一本传世功法，一部分人会选择不惜消耗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精力去研习它，哪怕发现自己不适合，也绝不肯轻言放弃。

这些人与其说他坚持不懈，倒不如说他顽固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