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呈夏没等她说完,就先抬脚向外走了出去。章瑜笑一笑,也走了出去,乔峤又回头望了一眼窗户外面的白色巨碑,却忽然感觉到有一点凉意落在脸颊上面。
窗外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乌云,将月亮半遮半掩地藏了起来,只露出一线清辉。与此同时,雪花片片,散絮一样地从半空之中飘落了下来。
五分钟后,三个人裹紧了外套,排成一列,沿着教学楼的墙根偷偷地溜向后操场的方向。
寂静无人的校园里,只见背后教学楼明灯闪烁,而雪越下越大。乔峤没戴帽子,只穿着一件大黑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罗老师的白羊绒围巾,围巾遮了她大半张脸,因此她到也并没有觉得多冷。在她身后头的是韦呈夏,韦呈夏今天穿得是一件粉色的羊绒大衣,配粉帽子粉手套,尽管这一身远处一看十分扎眼,但她本人浑然不觉,甚至跃跃欲试,想要跑到第一个去。相比起来,章瑜却被两个人落在了后头几步,她带着个浅蓝色的防寒口罩,呼吸间两个大圆镜片上呵了一层白雾,时不时要摘下来擦一擦。
就是这样一支小队,穿过了花坛长廊,直奔后操场而去。乔峤之前常常干这种违反规章、藐视纪律的坏事,但自从腿伤之后,让她带着几个同龄人偷摸出来翻墙,还真是头一回。为此她兴奋地心脏在羽绒服底下砰砰乱跳,离矮墙还有几十步距离,她手一挥,示意那两个人跟着她在操场上放器械的小屋后头停了下来,自己剥开捂着脸的白围巾,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雪气。
“一会儿按计划翻墙过去,你们都还行吧?章鱼哥?”
她最担心的就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章瑜。
“我应该行,”章瑜从怀里掏出眼镜布来擦擦眼镜,不自觉语气中带着点激动,“你们呢,海绵宝宝,派大星?”
乔二心情极好,无声地大笑起来,嘴巴里冒出一大团白气。
“我跑不起来,登高没问题。你呢派大星?”
“我不是派大星,”韦呈夏大概是嫌她们俩弱智,掸掸粉大衣上的碎雪,站直身,“你们跟着我,走吧!”
说着,她自己一马当先探出头,冲了过去。
乔峤和章瑜也只好跟在她后面。矮墙说矮也并没有多矮,大概两米高,光秃秃没有着力的地方,还得靠章瑜上次找到的地方,乔峤首当其冲,身轻如燕,三两下就攀了上去,横跨在墙头。
“墙那边是什么?”章瑜在底下问她。
乔峤转头一看:两座巨大的、惨白的石碑就在十几米开外,真能算得上是“近在眼前”。荒草掩映下,突然伫立起来的白晃晃的石碑有一种别样的肃穆感,简直让她心生恐惧。
乔峤回回神,又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当真要过去?我感觉不太好。”
这话一出,章瑜和韦呈夏也都愣住了。
“对面有什么东西?”章瑜问。
“没有,”乔峤摇摇头,感觉自己后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就是感觉。”
“你怕了?”韦呈夏倒是真的着起急,索性自己攀上墙面,要学着乔峤的样子翻过去,“没什么时间了,乔二,你怎么能这样——”
她蹬住墙面上的凹处,发狠地一使劲,还真的像乔峤一样翻上墙头,紧接着,她对墙内的两个人鄙视地一笑,自己径直跳了下去。乔峤和章瑜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墙后,没办法,也只好紧随其后。乔峤第二,章瑜殿后。
乔峤看得出来,韦呈夏一直对自己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对方既认为她特别厉害,同时又非常的看不起她。这种自相矛盾的情绪简直贯穿了韦呈夏与她相处的时时刻刻,就好比说现在——在墙外的荒草从中,韦呈夏掸掸粉色大衣上蹭着的墙灰草叶,转过头去,先是挑挑眉毛,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乔峤,而后回身走向身后的高大石碑。连带额头上那颗红痣,就连乔峤都觉得,她好像是专程来这里夜访古迹,而不是逃课翻墙才来的。
“你别理她,”章瑜现在也正跨坐在墙头上,“韦大班长又犯病了。”
乔峤望着韦呈夏的背影,扁扁嘴巴。刚要说话,回过头去,却看见章瑜坐在墙头上,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道,“下不来了?”
“不是,”月色中,章瑜向墙外定睛看了看,又转回头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告诉你好的,我带着口罩,别人认不出我是谁。”
“坏的呢?”不知为什么,乔峤心里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坏的是,”章瑜还算利索地搭着乔峤的胳膊,从墙头翻了下来,安稳地踩到地面上,“有人发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