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激越昂扬的旋律，也许因为豪迈不屈的歌词，他处于一种奇妙的，与群众共进退的氛围（错觉）中，再看凌遥知，不复之前的反感，表情变得有些温和。
“歌不错。”
韩千山顿了顿，为免吸入过多空气，轻声说道，“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里，为什么，这么，臭？”
凌遥知答道：“为了干扰失控者。”
他悠悠长叹，脸上浮现出些许为难，“韩督查，我们这只有一位异能者会控风，晶核眼看就要不够了。你身边这位，嚯，装置不错啊，剩余晶核也挺多的……”
这话暗示性太强了，韩千山听得出他想说什么，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嗯？”
督查员来访，不上交晶核不说，竟然想薅军区羊毛？哪来的这门子道理？
凌遥知说：“我们这晶核真的不够了。你想想，那可是三阶失控者，万一跑出青山镇，军区也挺麻烦的，是吧？”
这还威胁上了？！
韩千山脸色更难看了。
“韩督查，能不能转让几颗晶核？算我买的。”凌遥知真诚说道，“账从我贡献点里扣吧。”
韩千山想翻白眼，心说你有个毛的贡献点。这么多天了，就你一个人贡献值为零，不觉得丢人吗？
虽然心中很是不屑，但韩千山权衡一番，有了决定，对保镖说：“晶核还剩多少？借他们一点。”
三阶失控者确实可怕，他得赶回去上报，援军到来之前，这边能拖一段时间再好不过了。
再加上领主都要定期到军区兑换食物和药，他不怕凌遥知赖账，晶核借也就借了。
借出一把晶核，韩千山说：“今天来是想通知你，万象城跑了一个通缉犯，听说往这边……”
“督查稍等。”
凌遥知手握亮闪闪的白色结晶，心情愉快，亲自给黄粱送了去。顺便吩咐：“老闫，鸡蛋再摔一篮子！”
基地众人没受督查员影响，发挥很是出色。
凌遥知放下心来，问：“你刚刚说什么？”
“通缉犯，外表不好形容，装置跟你们都不一样……”
一波波臭浪袭来，韩千山受不了了，被迫屏息。
歇了歇，话还得往下说。
他暗念“督查的威严督查的威严我是督查我无所不能”，嘴巴张开语速飞快说道：“反正是个危险人物，见到了记得向军区报告。”
韩督查摔下这句话，不敢再待下去，怕肝肺臭出毛病。也不描述一下‘不好形容的外表和与众不同的装置’，匆忙离开。
另一头，丧尸快被折腾疯了，撕碎好几个仿真娃娃，叫声有气无力：“吼……吼……”
凌遥知观察了一阵，确定它暂时翻不出风浪了，下发新指令：“黄粱继续控风。其他人轮流守菜篮，一小时一换。”
说着摇摇铃铛，“大家，准备开饭了。”
有人欲哭无泪道：“领主，我……我没胃口……”表情惭愧极了，痛骂自己不知好歹，粮食做的面包都吃不下去。
丧尸周围臭气熏天，凌遥知也怪反胃的，想了想，说：“今天不吃面包，改臭豆腐。”
臭豆腐是个啥？
十几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底层人民，自从跟了新领主，每天都在开阔眼界。
想不到还有这种食物，闻着臭，吃进嘴里，竟是无比美味。
众人捧碗蹲地，嚼着臭豆腐，喝着卤汤，由衷赞叹：“真香。”
“吼！！！……吼……”
而另一边，丧尸终究没有战胜可怕的空气，大吼一声，筋疲力尽地栽倒在地。
韩千山原计划再去一趟吴队长的领地。青山镇突发状况，他急着回军区，联系其他领主的行程便暂时搁置了。
回到军区的时候，高层正巧在开例行会议。事情报上去之后，韩千山在E区等了几分钟，有人通知他进入C区，去会议室报告情况。
韩督查紧张得出了一手汗。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C区，第一次见到主持会议的老军长。
老军长真的老了，满头银丝，脸上每一条褶子都填满了笑意，一点儿也没有掌权人物该有的严肃，模样跟邻家年迈的老家长一样。
韩千山却不会真的把他看成普通老人。
傅军长代表着废土顶级战力，是军区所有战士的心灵支柱。
韩千山一五一十叙述现场情况。
“人才啊。”
傅老军长听完，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扫向长桌右侧，笑着说，“这么简单的方法，研究所怎么想不出来？”
说的话有点像怪罪，语气却很和气。
科研系专员针锋相对：“毕竟您‘莽汉刚正面，不要怂就是怼’的形象，是军区所有战士的榜样。”
有人说：“科研组的工作量本来就很重了，难道您希望我们空出人手来，制作什么……均匀散发热量的，跟人类外形很像的塑料娃娃？”
傅老军长笑呵呵说：“只是打趣一句，这么较真做什么。”
韩千山听着，捏了一把冷汗。
心想，军长和科研系不和的传言，恐怕是真的了。
科研系专员一板一眼说：“老军长，与其开无聊的玩笑，不如想一想，他哪来的音箱和……那种娃娃？”
又有人说：“他的背景资料不全，来历也很蹊跷，有什么资格选入野火计划？我代表科研组，对您的决定提出合理怀疑。”
傅老军长说：“人选来自女皇的分析，我选择相信她。”
“‘她’……”有人轻哼，碍于老军长的实力地位，并未直说什么。
韩千山头一次参加高层会议。其他人谈论的许多消息，他这个层级是远远触摸不到的。
他疑惑地想，“女皇”是谁？
“皇”？
难道军区，有人比傅老军长地位更高吗？
科研系的人为什么不待见“她”？
接下来的讨论，韩千山更是听的稀里糊涂的。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老军长示意他再留一留。
韩千山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傅老军长语气和蔼：“情况我知道了。青山镇那个，看来不是个安分孩子，随他自己折腾去吧。”
“是！”
“野火计划只是一个尝试，不用压力太大。你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研究所。不然，那群老家伙要骂我折腾他们的后辈了。”
“是！”
与会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傅老军长背靠座椅，倦色转瞬即逝：“派人去一趟青山镇，剿杀三阶失控者。”
“我可以负责。”角落里的黑衣青年忽然说道。
老军长一怔，平静的微笑挂不住了，看向会议上一言不发的青年，无奈地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知道。”
老军长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不能使用异能装置。”
青年说：“我可以远程指挥。”
不是自己出手就好。老军长安心地靠回去，目光有些歉疚。
他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面对下属一视同仁的和蔼可亲，变成了真正的，包容亲生孩子一样的温和：“好。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在老军长的目送下，黑衣青年走出会议室。
清瘦高挑的身影穿过狭长的走廊，悄无声息前行。
偶尔碰见一级研究员和高级战士，远远朝他敬一个礼，自觉为他让路。
敬畏，而不亲近。
C区会议室，B区秘密研究所，A区中心大楼。
指纹，虹膜，DNA验证。
中心大楼顶层大门开启。
军区唯一能与他平等交流的意识体欢迎他的到来：
“你好，封少将。”
封鞘不再掩饰愉悦的心情，回以微笑：
“你好，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