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墨水乡有一女孩,她唤梧昭。
梧是一极其罕见的姓氏,于是四周孩童便也对她感极了兴趣。
每每她们听见梧昭来了,便会聚在一起,听见梧昭又走了,便会失望地走去大人身边问大人,梧昭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呀?好玩吗?
他们从未有见过梧昭,梧昭也总也是不出来。
大人往往都会回:“嘘,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梧昭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很漂亮。”
——
小时候的女孩家中宽裕,她受到了较好的教育,但也被强行束上了礼仪。
她的发永远是发梢卷着的,她的眉眼永都是含满笑意的,她的人也亦如上是温和且知礼的。
她穿的衣服一定是要干干净净,且不染尘埃的。
——
梧昭便在这家庭中成长,她晓得为人处世要善笑,她也喜笑,便挽起唇来向教师示意:“我做得对么?老师。”
常规的礼节性笑容大多要露八齿,可梧昭挽唇去笑却比露出八齿要好看得多。
礼仪老师颇为惊讶地看着她,随后抚了抚她的发,轻声说:“实际礼仪呢,是要露出上下四颗牙的……可你这样笑起来很美,梧昭。”
“所以呢?”
梧昭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女人的话,温声问。
她生得精致且秀美,端正坐于椅子上便更是讨喜。此般无礼的举动在她身上也变得可爱起来。
礼仪教师垂下头,哄了她:“所以我们要悄悄的,瞒过你的父母,好吗?”
梧昭的父母水乡内几近所有人都晓得——夫妻感情不和,暴发户,望子成龙,且待孩子尤为严厉。
梧昭便是被这么养出来的,每次她征得了父亲的准许出去游玩,母亲总是会将她拦住,训斥她一顿,随后将她搁在家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孩渐渐的习惯了,便不会再因此失望了。
“可是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梧昭问,她尚小,纵是再如何人精,也是一一米五的小不点。
她穿着白色露肩长裙,由她现下这般模样便可窥见往后是何般模样——想必,她长大了会是一极其漂亮的女人。她有着灰眸,长发发梢会微微自然卷着。
礼仪老师蹲下身来,以眼睛直视着她,露出了露八齿的标志性笑容:“我们要学会掩饰自己的目的,这样会使他人感到愉悦,理解了吗?”
“我理解了,老师。这样做会让你开心么?”
礼仪老师神色暗了暗:“这样会让你开心。”
“可是您不是说凡事以客为主么?”
“你的父母太严厉了,梧昭。我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要这么假的对人,你现在的年纪正是该活泼阳光的时候,但是你看——”
礼仪老师在此时顿了顿语气,随即想续而说。
可愉快的谈话总是结束的突然。
忽而,门外传来砰的一声。
梧昭瞬息之间将背挺得更直了些许,唇角上笑亦是挂得更完美了。
“你在搞什么?”
迎来的便是一尖细声音。
来人是一女人,她是梧昭母亲。
而便就是她,打由门外摔了门。怒声如厮。
“你想我孩子死吗?”
她挂有精致妆容的脸上显然都是满满是对这老师的失望。
“你在教什么?你在教什么!”
她将手上的公文包猛地摔在地上,那模样——像极了恶鬼。
礼仪老师站于一旁,一声不吭着捂住梧昭的耳朵,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你在教我家孩子不要这么假?要她活泼阳光?你在做什么美梦!”
而那女人双目红着,分明要爆出了,梧昭却只是被礼仪教师捂着双耳。
此时,她便只得听见些许零零星星的了,美梦,活泼,阳光。
“她活泼阳光了,你供她饭吃吗!你要她去外面当□□吗!”
这般听了片刻,女人骂的愈来愈脏,梧昭却是自女人还自骂得起劲时轻轻地将黄老师的手牵了下去,由椅子上起身。
“母亲。”
她施施然着站起,如此道话。
孩子的声音很稚嫩,但在梧昭母亲耳中却猛然炸开了这孩子仿若成人似的光。
“今天我可以出去玩么?和黄老师一起。”
梧昭在以自己的办法助黄老师脱身,她轻笑着:“您答应过我了的,长北语、即墨文、挪威言三大语言的综合测试考了一百分,就可以带着黄老师出去玩。”
梧昭母亲愣了愣。
“真的?”
她都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难——她抓耳挠腮半年都不可能答出正确的三道题来,这个孩童她却全都一一答对了?
“我不会骗您,骗人是不好的,这是黄老师教我的。”
梧昭道。
女人的怒火火速由盛转衰,她咬咬牙,不甘心似的走出房间,临走前直接甩上了门:“黄桐!要是让我看见下次你再这么教梧昭我要你好看!”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