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问问她有没有收到手机的,但……还是算了。
何必多此一举呢?
既然发的是匿名快递,他就没打算让她知道。
片刻后,男人略带倦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今晚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冬日里下午两点阳光还很耀眼,无风时,洒在人身上,暖意直冲心底。
季景曜抱着无比期待的心情问出了这句话,说话时,他唇角上扬而不知。
邹萌就站在他旁边,举着手机,拍下了他此时的模样。
男人笑起来时眉目清朗,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下,为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不笑时眼神和表情都冷,有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在里头,说不清什么原因。
他们一起共事也有近半年了,邹萌几乎没见到过他笑起来的样子。
季景曜笑与不笑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但无疑,不管是什么样儿的他,邹萌都喜欢。
她长指点着手机屏幕,欣赏着照片里的男人。
邹萌学过一段时间的摄影,拍照技术还算不错。
男人清隽的侧脸占去了大半张照片,邹萌刻意找了几个不同的拍照角度,最后这张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像是女友视角。
那头,时潇回答道,“抱歉,没有,”她搭在臂弯的手指渐渐蜷缩起来,眼睫也垂下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先挂了吧,我这边很忙。”
对面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电话将挂未挂之时,时潇又淡淡出声:“对了,你的外套,改天还你。”
“好。”男人眉宇间覆上一层不算明显的落寞,声音清冽。
前几天,季景曜才意识到,他此前费尽心思学的那些土味情话,对于时潇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
那么,如果他恢复从前那番模样,时潇还有没有可能会多看他几眼。
听到这个单音节的字,时潇直接挂断了电话。
警局办公室,邹萌站在一旁,看到季队挂断电话,抬脚朝她这边走过来时,连忙按下电源键,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
季景曜径直绕过她,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域。
下午两点十分,疗养院。
时潇从病房阳台出来的时候,小君刚好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沓纸,看那样子,像是病例。
那应该就是负责为她母亲检查的医生了。
她快步走上前,尽量将自己的担忧掩藏起来:“医生,我母亲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男人脚步顿住,道:“时小姐是吧,请跟我来一趟。”
时潇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现在可以说了么。”时潇抬眸,盯着眼前的男人,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医生看她一眼,又翻了翻手中的病例,眼底的无奈转瞬即逝,道:“时小姐,很抱歉,你的母亲颅内检查出了肿块,需要尽快手术,她可能……没办法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
他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和悲欢离合,对于这种事情早已习惯。
但这小姑娘清纯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明明是最富有活力的年纪,他真担心这女孩会被生活给压垮了。
男医生又侧眸看了她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这家疗养院并非那种及医疗和养护等流程为一体的地方,他们虽和医院有合作,但若是在这里的老人得了必须要做手术住院的病,还是需要到医院就诊的。
时潇自然能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顿了几秒,她才开口:“如果手术,痊愈的几率有多大?”
中年男医生眉心微微皱起,解释道:“这个和医院本身以及主刀医生的水准有关,我也不敢肯定;时小姐,如果您能找到条件较好的医院,痊愈的几率自然也会大些。”
是啊,这道理谁不明白,时潇咬着下唇角,没有言语,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钱。
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时潇跑龙套赚来的钱仅仅勉强能够支撑她们母女俩的日常花销,有时候不够了还要找苏芸借,她哪里还能攒下什么钱。
她按压着泛白的手指骨节,语调带着些微的恳求:“医生,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脉,能麻烦您给我介绍一位吗?”
时潇脾气本来就不冲,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尤其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中年男医生本来就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听到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这会儿心都化了,哪里还有拒绝的念头。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这样吧,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直接联系他,就说是我介绍的。”
顿了顿,男人又补充了一句:“他是锦城有名的脑外科医生,你母亲的病,找他一准没错。”
男医生话音还未全落,时潇就看到他从钱包内找出了一张名片,给自己递了过来。
她抬手接过,声音柔缓,带着礼貌性的疏离:“谢谢,真的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