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往常可是能看见里面的。阿婆,你可在?”
还是没人应答。
“敲不开就翻进去啊!”冰凌这看得着急,隔着桌案上的纸催促道。
“咚!咚!”
又是两声敲门声传来,女孩一颤,大着胆子还是努力向门缝里看去,与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
她有些害怕了,向后退去,不想从石阶上跌落,人摔了出去,手中的风筝也断了线随风逐渐飘到看不见为止。女孩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发呆,回过神,她分明坐在了自家院落里,院子里的落叶遍地,都是翠绿色的。
“我是……如何进到院子里的?阿婆,我回来了……”女孩继续喊道。
回廊两侧房门紧闭,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向前走着,并不知道身后被风吹起的树叶割断了自己的一绺头发。
顺着小路走进后园,奇怪极了,一个人都没有!女孩儿的眼睛噙着惊恐的泪,有些绝望地喊道“林阿婆……你在与我躲猫猫!我不要玩这个了,你……你与大家都出来!”
她就要到了正厅,也听到了几分声响。却是捂住自己的嘴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流泪,前方的所有场景冰凌都尽收眼底,此时,女孩藏身之处,暗红色液体由正厅向她的脚边流过。从那液体的反光也可以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呕……”冰凌捂着嘴飞快地跑出了云悠殿。
慎思铭将书扔在案子上自言自语:“你算是运气好,挑到了最正常的,这就忍不住了?与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反倒差得多。”
在云悠殿的后山,冰凌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醒来之后喝下去的药本就有些不舒服,这下全吐干净到是清爽了不少。只是整个人完全无力,眼睛发胀,头重脚轻。她把前额抵在树干上,使自己保持平衡,不会摔倒在地。
“不可能的……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她扶着树干站直,失神地看向四周,有人还在干呕,远处还有几个女孩相互抱头痛哭,可能是被吓傻了。还有大部分是如自己一般戳在林子里毫无目的的观望。如出一辙的场景,这是第二次看见,慎思铭给大家看的故事,不是他用幻像编造出来的,是血淋漓的情景再现。
冰凌还犯着恶心,折返回云悠殿,但已经没什么能再吐出来,全然不惧。
刚迈进大殿,就听到上面坐着那位云淡风轻地说:“你倒是第一个回来的。”
“方才,我看的是什么?”
“你把它看完我就告诉你。”慎思铭翻了一页书,回答道。
冰凌没有反驳,没有疑问,径直走过去,坐在方才的位置继续看那个情景再现。
女孩的脖子上现在已经多了个血窟窿,她拼死用两只手捂着脖子,让血喷出的慢一些。脚踝的脚筋也断了,她说不出一句话,发出难受的呼吸声,在风筝断线的地方用膝盖向后门移动着。所过之处,地上是两道深深的血迹,叶子在风中飘舞也时不时划过她的身体,留下一道道伤口。
“咚咚咚”
她拼命地向后门移去,有人敲门,这是她最后生存的希望!
“咚咚咚”
就在她快要蹭到门前,那是一柄匕首,将一个女人的头颅戳在门上,散下的长发恰好在门缝中央。
她的内心绝望而惊恐,马上就到了门口,怎可能放弃求生的希望!有人现在就在门外啊!于是,她强忍肢体的疼痛,此时感觉不到什么是害怕,只知道不停地向前挪动。她想活下去,难受地喘息着,并发出血液回流喉咙的声音。终于到了门口,她不敢放开手去敲门,铆足了力气用头“咚咚咚”撞了三下门。
她又疼又晕,身侧悬挂的头颅垂下的长发还在滴血,一部分贴在门缝上,无所谓了,有人,就站在门后面,可以,活着从这里出去了,真好……
充满希望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是清脆而万分熟悉的声音:“阿婆,是我!你且开门!”
她当即怔住,空气愈发稀薄,无论多努力地呼吸,都不够。
她的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嘶嘶”声,她靠在门上,拼命地用手捂着伤口,就要把自己掐死了。
“怪哉,往常可是能看见里面的。阿婆,你可在?”
门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的双手缝隙不断涌出鲜红的液体……意识也愈发不受控制地消亡,她不害怕自己所看到和经历的一切,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将头向门上撞去……
“咚!咚!”
冰凌见那草纸上的东西,一改往日的活泼外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是四年前一起惨案的情景重现,好多人质疑过它和当时的整理者,有什么想谈谈的?”慎思铭问道。
她抬头凝望高台之上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男子,犹豫良久:“你是什么人?”
“你院长。”
“那你呢?你和冰凛又是什么人?”这次,慎思铭放下手里的皮制书卷,正视她,并且反问这个相同的问题。
冰凌一听到冰凛这个名字,极度不情愿地将头扭向一边,避开慎思铭的目光道:“冰凛,如你所见,是我亲哥哥。”冰凌说出哥哥这个词,同时流露出无比厌恶的表情。慎思铭看在眼里,两人各执一词,他却没有质问其中的矛盾。
“进了诛仙院,出不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对你们,好奇而已,若是真有人想把你们从凌云峰带走,不仅掌门不会同意,我也会站在他的立场。”
“那要是掌门同意了呢?”
“我可以考虑先送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你有什么理由帮我?”
“职责所在。”
“虚伪!”
“随你,不想说,我便不问。诛仙院里,就算曾经是公主,也要好好上课。”
“谁告诉你的!”
慎思铭将手里的羊皮卷丢向她,她接住后,看到这本残破的皮卷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你的确是年长的那个,我不认识什么前代的北地公主,这里只有冰凌和冰凛,当然,如果你们有兴趣说一些这本皮卷上不曾记载的故事,我倒是希望随意听听。”
“没有,就这么多,如你所见。”冰凌颤抖地捏着手上的书,极力掩盖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好,看来我的猜测属实了。”
冰凌愣住了,她盯着慎思铭到:“你什么意思!”
“你手上的东西,是我仿写的。不是北地皇城的史料残卷。”慎思铭回答道。
“你……”
冰凌用尽全力向慎思铭发动进攻,成千上万的冰刺正向他袭来,她手里也多了一把水汽凝结而成的冰质大剑。极速向前猛冲,瘦小的身体不可思议地举起和她一般高的冰剑,向前狠狠劈去。
慎思铭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凭空出现一层极为厚重的冰盾将它们尽数挡下,冰凌自己也瞬觉脚下一沉,而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出好远并按在地上,巨大的压力使她侧脸着地,整个身体也紧紧贴在地面动弹不得,仅是爬不起来,并未承受多大的痛苦。
挡在慎思铭面前的巨大冰盾也瞬间消失,冰凌诧异极了,他不可能有这种资质!这个谜一样的院长缓缓走下石阶,到了冰凌面前:“欺师灭祖啊?你还没那个本事,所以说好好上课,没准以后动手还能撑几个回合。”
“进了雾凛仙都,就与世俗恩怨没有半分瓜葛了,你现在算起来,也有个十一二岁了,多吃点,还有机会长高。若是有幸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当年的纷争,那些人,早就死绝了。大多数的人,甚至连祖坟都被盗了。”
“复仇也罢,逃难也好,你做的一切,完全没有必要。你的担忧,无非就是怕身份暴露,雾凛仙都会拿你们来换取根本不存在的利益。我说的对吗?”
“你……你不经历过,凭什么说得那么轻松?”冰凌的脸被压得变形,但还是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等你想明白了,我叫兰沁到这放你起来。”
“我先走了,你好好趴着。”
“你站住!你个……你回来……你给我换个地方……我旁边有人吐过!你回来!”
“我错了!慎思铭!你回来……我错了……我好好上课……你回来!我旁边真的有人吐过!呕……你回来,好恶心啊!!!救命啊!!!”
接下来的一些通识基础课,是去藏书阁和其他学堂的,冰凌与慎思铭相见之时,早课便到了结束的时辰。慎思铭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冰凌像青蛙一样五体投地,左手旁边还有一坨不明物体,仿佛动动手指就可以碰到。若是靠运气被发现,估计要等到明天。
“慎思铭……我错了……我就不该得罪你……你回来……我跟你道歉……救命啊……”
藏书阁
“众所周知,东璃大陆有云川、北地、南辰三国。纵观整个修仙界,我们雾凛仙都,是处于云川境内的,不仅地处三个国家中最大的国家,也是整个大陆最大的修仙教派,所以那些一上课就睡觉的,是你们院长的早课没有上够吗?”兰沁微笑地说,不等她继续讲下去,书案上出现了三个大字:“云悠殿”
她衣袖挥过,对大家说道:“我有些事,与你们的术算师父韩邵换课,一会儿他便过来。你们就在这里等,不要走动,想吃橘子的,门外的橘子树是作观赏用,不好吃。”
兰沁一个闪身来到云悠殿,不用想,除了慎思铭和掌门,雾凛仙都没有第三个这么任性的了。巧的是,兰沁又接到了第二章传讯符,看消息,掌门云游去了……
你一个修仙大派的掌门!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跟闹着玩似的,诛仙院才刚建立起来啊,各地势力早就对这帮水灵根的孩子虎视眈眈,你就这么走了?更令人在意的是护山大阵还没补魔啊!这真的好吗?
“哎……算了,还是先看看那丫头的死活吧。”
她一踏进云悠殿就听到了啜泣声,听着就惨,走近来看,兰沁黑着脸问:“是起不来了吗?”
“谁!救命啊……求求你,救我起来,地上好凉啊……我使不上力气也冻不出冰,旁边还有人吐了,就要流过来了……救命啊!呕……”
兰沁默念好咒语,对地上的小青蛙道:“现在可以起来了。”
“起……起不来……我动不了了!救命啊……”她一边哭一边沙哑地喊道。
“莫怕,谁趴这么久都起不来……只是身体僵住了,你试着活动一下,我这边来扶你。”兰沁蹲下身去,拉她起来,冰凌很轻,揽着腰就拉起来了。着地的一侧脸上,是地面纹理的相反印记,让人见了忍俊不禁。
“兰沁师父……”冰凌一脸生无可恋地靠着她。
兰沁拿出手帕擦着她脸上眼泪与尘土混合出的泥渍道:“好了,莫哭,现在得救了。铭儿院长除了小心眼,哪儿都好,你与他计较啊,自己吃亏!今后可别犯傻了。走,我带你回去歇着,这几天不要调皮了。你这衣服都是前两天带着血的,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
冰凌搂着自己的脖子就开始哭,兰沁轻轻拂过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头发是白色的,向着光又有些透亮,我都能猜到你秃头的样子。”本是想逗她开心,不想她哭得更伤心了……
“好了好了……不会秃头的,且抓紧我,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