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神音阁时, 上官无衣正好遇到从里头出来的霍澄肆。

那晚之后, 霍澄肆一夜白头。

“师叔。”

“无衣啊。”霍澄肆本想问他来做什么，后来想到来这里还能做什么, 又将话憋了回去。

霍澄肆道：“无衣，等过些日子, 这些事情处理好了, 便为你准备掌门继任仪式。”

上官无衣一颤, 虽然外界都说他是天音门下一任掌门,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真的毫无准备。

霍澄肆道：“你也别太有压力，掌门师兄他早就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继任大典那天要穿的衣服也是他亲自挑选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你不懂的, 你霍师叔我和其他的师叔们也在呢。”

上官无衣道：“无衣明白，谢师叔。”

霍澄肆转身离开时, 上官无衣出声喊他：“霍师叔！”

霍澄肆回过首来, 用目光询问。

上官无衣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间的问题：“霍师叔, 我师父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霍澄肆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无衣，你要记住，就算他做了无法饶恕的错事，就算天下人都恨他, 可是他从没有亏待过你, 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这一番话, 兀的听得上官无衣有些想哭。

是的, 哪怕齐思音与天下为敌，哪怕他杀人如麻罪不可恕，可是他从未亏待过他。

从前是，现在也是。

自己与天音门能够从各大门派的手下平安回来，也都仰仗齐思音最后自导自演的那场戏。

霍澄肆道：“全天下人都可以恨他/骂他/怒他，但是你不能，你师父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明白了吗？”

上官无衣想起从前他谩骂诅咒齐思音的那些话，他的手指发颤：“我记住了。”

封锁山门的第七日，上官无衣漫步到了山门前，自从霍澄肆与他说了继任掌门一事，他清楚意识到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如今虽然有霍澄肆与三大峰主掌事，但是终有一天他们会老，会归隐，天音门还是要自己一肩扛起来。

虽然齐思音很早便告诉过他，日后天音门是要交到他手中的，但是或许是天性使然，比起掌管山门他更热衷于修炼，而齐思音也未曾逼过他。

如今，他跟着霍澄肆一桩桩事开始学起，才发现原来做掌门有这么多繁杂的事务要处理。

上到修行以及与其他仙门打交道，下到弟子的衣食住行，甚至是哪块地要用来做什么，都要由掌门过目审批。

上官无衣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不懂的东西，霍澄肆告诉他，做一个好掌门，不仅要学会掌事，还要了解自己门下的每一名弟子，更要熟悉山门中的每一条山路，每一间屋宇。

上官无衣将这些话暗暗记在心里，这些日子他不仅跟着霍澄肆学习，亲自处理一些事情，还要抽空在山门各处走动，熟悉天音门地形。

诚如霍澄肆所言，每一个石阶，每一条密道，每一名弟子，都是他应该知道的。

这日，上官无衣走到山门前，一路走来每名弟子都与他打招呼，而从前只能靠他人身上穿的门服来辨认是否是我门弟子的上官无衣如今都能一字不差地叫出他们的姓名。

这些日子上官无衣总出来走动，原本这些师弟们还十分新奇，后来次数多了便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早些时候，他们对深居简出的上官无衣好奇心百倍，见上他一面便觉得难能可贵。如今，上官无衣对他们而言就好似入世的神仙，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突然沾染凡尘变得和蔼可亲可以接近了。

彼时山门前传来动静：“道蘅君子你走吧，我们山门真的不见客。”

一身紫衣的御河远远便看见了上官无衣，自从上次灵鹫宫一别，他便十分忧心上官无衣的情况。

不提从前御河对他的善意，只说御河与千秋门在灵鹫宫时，是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的，上官无衣便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放他进来吧。”

看守山门的弟子回头见是上官无衣，恭敬行了一礼：“师兄。”而后退了一步，给上官无衣让出路来。

上官无衣道：“不知道蘅君来此有何贵干？”

听到上官无衣生疏的口吻，御河心中窒了吮吸，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谈不上有什么事，只是刚好路过便来看看。”

上官无衣道：“那道蘅君都看到了。”

御河点点头，见他与往常无异，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上官无衣待会还要去霍澄肆那里，于是点点头打算离开。

御河突然喊住他：“无衣！”

上官无衣回过身来，御河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兰茝君子。”

“道蘅君还有何事吗？”

御河总想再与上官无衣多说几句话，他心思一转，打算胡乱找几个话题：“不知兰茝君可知几十年前仙门中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神算子，名叫枯叶？”

枯叶？上官无衣复将身子全部转了回来，摆正了姿态。

御河见他有兴趣，心底欣喜，脸上仍旧镇定：“天音门这些日子一直封山，所以兰茝君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也是我前天去江陵时听人说起的，几十年前在世上消失无踪的枯叶，在二十三年前被人在江陵城城门前发现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