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

万境归一。

“小渔村一事, 可是你所为？”

“连你也不相信我？”

百晓生目光深重地看着莫云：“此刻的你不会, 那受控于人的时候呢？莫云我劝你一句，你快些走吧, 离开万境归一，离开西境, 走的越远越好。”

莫云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齐思音一死, 四大仙门之首的天音门退回了老窝, 按照如今的情势, 天音门自身难保，不可能再参战。除去天音门，能与我们相抗的仙门屈指可数。怎么看, 我们都占尽了优势，为何我要在这胜局已定的时候走。”

百晓生目光辽远：“怕只怕, 斗到最后，谁也捞不到好处, 反而被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二人立在寰宇之上, 夜间风大, 莫云并未听清百晓生最后一句话：“你说什么？”

百晓生回头深深地看他一眼：“趁现在，赶紧走，莫多问。”

与莫云分开，百晓生径直去了闻瑾的书房。

今夜的万境归一, 静的有些厉害。

就连长廊上的灯火都无人点起, 平日里负责巡逻的护卫们全部不见了踪影, 阴影深处暗潮汹涌澎湃。

今日早晨的时候, 闻瑾回来了。

百晓生敲了敲房门，门内传来声音：“进——”

百晓生走进，闻瑾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肘撑在桌面，手指摁着太阳穴，一副忧心忡忡思虑过度的模样。

百晓生感觉到了闻瑾的焦虑。

“主上。”

闻瑾又揉了揉眉心：“你来了。”

百晓生道：“主上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仙门…………”

还不等百晓生说完，闻瑾打断道：“小渔村是怎么回事？”

百晓生事先便已料到闻瑾会这样问，这时候，书房的门再度被敲响：“主上，我来给您送药了。”

“进来。”

画廊端着药碗踏入房内，憧憧烛影下，百晓生与画廊对了一眼。

画廊小心翼翼将药碗递到闻瑾跟前：“主上，该喝药了。”

闻瑾端过药碗，碗到嘴边时停了停：“今日怎不是漓屛前来送药？”

画廊低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温吞解释道：“漓屛她今日身体不适，于是托奴婢前来为主上送药。”

闻瑾点点头，不再疑他，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百晓生看着闻瑾颤动的喉结，听着药汁入喉的声音，目光晦暗不明。

画廊收拾了空药碗，确定里头一丝药汁也不剩下了，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复被关上，闻瑾凌厉的目光又落回到百晓生身上：“你倒是说说小渔村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晓生不说话，只那样看着他。

百晓生这样的眼神，闻瑾曾数次见到。

这是他在算计猎物时才会流露出的表情，而此时此刻，他竟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闻瑾道：“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百晓生道：“不重要了，宗主。”

闻瑾眉心一皱，不详之感涌上心头：“什么不重要了？”

闻瑾一拍桌面站起身：“我问你小渔……………”话音未落，突感体内的真气一阵狂涌，直逼丹田，喉咙间涌上久违的腥气。

闻瑾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无比冷静的百晓生，难以置信道：“是你！”

原本漆黑一片的走廊忽然亮起火把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快！快！快抓住她！”

外头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百晓生拂衣后退一步，与闻瑾保持到了安全距离，冷眼看着闻瑾倒在地面上，口中鲜血不止。

闻瑾道：“这究竟是何毒药！为什么会————”

他在黑暗深渊中身中瘴气奇毒，早就炼成了百毒不侵之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才能让他如此狼狈。

闻瑾恶狠狠地抓了自己一把，这些年来，他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绝境之中一次次爬起然后活下去。

痉挛般的阵痛几乎要了闻瑾的命，只是这痛苦与之前被抽血剜金丹比起来不值一提。

闻瑾大声喊黑影，黑暗之中升腾而起的黑色影子，却与百晓生站在了一处。

闻瑾这才知道，他被他最信任的两个人联手背叛了。

万蚁噬心、千虫啃脉的痛楚中，闻瑾用尽浑身解数摆脱了百晓生的纠缠，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他逼视百晓生一眼，却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几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然。

·

天音门。

问情峰。

上官无衣方才又翻阅了一遍山门门规，这些规矩他早在十二岁时就背的滚瓜烂熟，但是如今他不仅要背的滚瓜烂熟，而是要将这些条条框框，刻在心间。

忽地，屋檐外的风铃哗啦啦啦的响。

青年的身影复腾在脑海中，上官无衣前去关了窗，又在窗上贴了一道静音咒，想将那扰人心智的声音隔绝在外。

大门忽地被一阵乱风吹开，上官无衣又走出去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