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跟着我,这山门中无人敢欺你。
——你若有何事,都可以与我说。
——跟着我修炼,是不是太枯燥了?
气息在一个十字路口中断,前方无尽的黑夜中是肉眼可见的绿色瘴气,瘴气与黑暗交织在一起,在这个迷雾重重的不死之城,太多预知之外的事情,无人知道踏出这步,下一步迎来的是什么。
闻瑾咬牙切齿道,“上官无衣。”
虚空之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声声就像是踩在了闻瑾的心上,“原来你背地里,是这样喊我的。”
闻瑾一怔,缓慢转过身去,那人一身白衣,背着一只手在深暗之间长身而立,或许是气质使然,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显得几分淡漠,,浅朱色的薄唇微微抿着,一如从前。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哽在了闻瑾的后头,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的动作,他就那样怔怔地站着,眼睁睁看着上官无衣在百步之外,向自己走来。
直到他走到了闻瑾跟前,鼻尖又嗅到了熟悉的香气,闻瑾的身体才恢复了运转的机能,“师兄——你、去哪儿了?”短短几个字,居然这么艰难才出口。
上官无衣道,“方才我在房中休息,瞥见有黑影从窗外闪过,以为是殷灵子,便追上了去。”
槐树林中他被殷灵子所伤,再加上这一身的伤,他孤身一人追到了殷灵子——闻瑾没有往后想。
只是开口道,“那师兄你——追到了吗?”
上官无衣遗憾道,“跟丢了。”
闻瑾伸出手去,紧紧拽住他的两袖,头低低地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官无衣向他投去困惑的目光。
过了许久,闻瑾才抬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上官无衣与闻瑾一前一后走着,他有些奇怪,闻瑾为何一直要走在他后头,闻瑾见他频频侧脸,道,“我想看着你。”
上官无衣暗暗将闻瑾的这种行为归咎为身处异地,总要看着熟人才能安心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方才我一路追着那个黑影到一座小山前,四面都是石壁,没有入口,这其中必定有何猫腻,待我们回去,与玄烨几人商议一番。”
从前上官无衣与闻瑾说这些,已经习惯了闻瑾不给他回复,只是这次闻瑾罕见了回了一句,“好。”
上官无衣发现,自打那日槐树林后,闻瑾对他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不枉自己一番苦心啊,继续努力下去,相信再过不久,闻瑾就能被他深深打动了。一边抱着主角大腿,一边稳坐仙门之光的宝座,四方女仙都倾慕于他,想想就美滋滋。
他们回到绝世山庄,玄烨见到安然无恙的上官无衣,几乎就要喜极而泣,远远就冲过来像是要往他怀里蹿,在即将就要扑进上官无衣怀中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闻瑾突然出现,完美地横在了二人之间。
玄烨急忙刹车,用莫名的神色打量了闻瑾一眼,随即对上官无衣喊道, “师兄!你无事吧!”
上官无衣,“无事。”
阿青见他们二人都平安无恙,“你们真是命大!对了,你们出去的时候,瘴气缩到哪儿了?”
阿青见他们似乎有些不解,解释道,“我们刚来那会儿,城里还没有瘴气,瘴气和夜里的这些死人是后来才出现的。原本,瘴气只要那么一小块,后来范围越来越大,还有那些死人,原本也没这么多,但是随着瘴气的扩散,死人的人数也一直在增加。”
棠月,“如此说来,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葬身在这里。”
阿青听到这里,突然伤心的哭起来。
棠月,“你哭什么?”
“我突然好想我爷爷,我之前差点死了,在城里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开心,没想到不但见不到爷爷,还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出又出不去,最后不是要被毒死,就是要被鬼将军杀了,我才不要死,我不要变成那些死人。”
上官无衣,“差点死了?阿青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鲜少开口的顾雍开口道,“阿青说的不错,我、阿青、还有——”他看了黄胜一眼,却没有开口叫出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如何叙述。只是一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这儿。阿青是第一个,黄胜是第二个,我是最后。”
上官无衣,“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阿青,“不知道,我记不清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算日子,后来日子长了,我就没记了。”
顾雍,“一年零三月余十三天。”
上官无衣又问,“那你们能否说一下,你们来着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导致你们——差点死了?”
顾雍突然抿着唇不说话,似乎这是一件不愿再去回想的事情。
阿青道,“我来这之前,被人拿刀砍了。黄胜从前是个将军,他好像是在打仗的时候出了事儿。”
“你们之前是否相识。”
阿青看看黄胜,又看看顾雍,摇了摇头,黄胜也紧接着摇头,顾雍先是看了阿青一眼,最后目光在黄胜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似乎藏了很多东西。
黄胜开口道,“我本是秦歌王朝镇远将军,西梁贼人侵犯我秦歌国土时,我率兵收回疆土,涧水一战被人出卖,万箭穿心。”
听完黄胜的话,上官无衣、闻瑾与棠月的神色皆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对了。”黄胜急迫开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们从外头来,知不知道如今秦歌如何?”
棠月古怪的看了上官无衣一眼,闻瑾道,“秦昭勾结西梁,逼的永和帝在丰水自尽,秦歌被西梁灭国了。”
黄胜眸中的光芒倏然黯淡下去,他转过身去,步履沉重,慢慢向山庄里头走去,苍茫夜色里,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独。
上官无衣注意到,顾雍忧心忡忡地看着黄胜的方向,默默了攥紧了拳头。
“顾兄台。”
顾雍这才转头看向上官无衣,抿了抿唇,这才道,“我是吐血身亡。”
“顽疾吗?”
顾雍,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久远的过去,末了,他摇摇头,“反正都过去了,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上官无衣,“当然有意义,听你们一番陈述,你们三人生前并不相识,先后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同,所以我想知道你们三人之间,是否有何共同之处。”
阿青道,“有。”
上官无衣,“是什么?”
阿青和顾雍异口同声道,“是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