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的言行传递给他的……不，他能接收到的，是……

自己和他，有很多的记忆。

可是，他记不得。

夙凰见凤寒未应，反而盯着自己发了半会儿神。

“好啦，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这件事的原因我也很在意，但是我不会去追究。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我只想拿来陪你而已。”

不过目前来看，似乎是有人在刻意触碰他的底线，间接地使他不可安于现状。

“不过，最让我感动的啊，是道长真的没有怀疑我呢。”

夙凰温笑着拉住了身前人的手，不容拒绝地进了房间。

“道长你先歇息吧，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夙凰将榻上床铺铺好，对窗前的人柔声道。

凤寒也着实有些累，尤其是腰和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没有拒绝，直接和衣而睡。

夙凰轻轻将窗子掩住一点，起身坐在了窗前，一脚踏在窗沿，一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身前，整个人轻轻地靠在了窗边。

窗外的雪纷纷不休，夙凰侧目向外看去，来来往往的行人，闹闹热热的气氛，稍远处就是一片黑色朦胧雪里几抹红晕的模样。

一会儿后，夙凰便将目光转移在了已经榻上已经入睡的人。

静若止水，明若柔月，清冷而又深邃。

夙凰定定地注视着榻上的人。眼里的柔光就像脱缰的马一样瞬间倾落出来，银灰色的眸子就像水里的月亮，朦朦胧胧，薄薄的嘴唇不经意地弯成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弧度，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一种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满足和幸福。凉凉的微风拂过眼角那颗赤色的痣，一不小心也被感染了灼烫的温度。

或许他只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敢这么放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也安静了好多。

夙凰拂去了身侧雪袍上的一层薄薄的雪，将窗轻轻掩住。

夙凰慢步向床榻走去，在这刻他明白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窗外，是最美的景，近在咫尺，窗内，是最爱的人，触手可及……

凤寒似乎是感受到了越来越近的气息，微微睁开眼道：“什么时辰了。”

夙凰起手将人扶着肩扶起，下巴靠在凤寒肩上轻声道：“刚过亥时。”

凤寒并不反感身后的温度，无言起身。

鬼婆林。

四位身着雪袍的人在一片繁密的枯林中的一条微弯的小道上行走着，白雪积压在枯枝上，成为了新的叶子。茫茫的黑夜里，白色似乎并不够显眼。

明明树叶已经凋零，耳边却还依旧传来瘆人的飒飒声，每一脚与雪发出的挤压，就像是踩断了人的骨头……

“只有这条道。”夙凰撑着伞阻挡白雪落沾身边人的分毫。

“嗯。”凤寒肯定了这个说法，这片林子面积广阔，但只有一条路。路的起点是神明镇，尽头是琉璃镇。

两位少年也相当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四人继续向前走着。

夙凰眸子一缩，邪魅地望着不远处，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来了！

果然，在不远处突然闪着一圈黑色的光，忽明忽暗，愈来愈近。

前方二人不以为然，身后少年警惕更甚。

“血色~的神，忘记~了谁，痛苦，痛苦，无处可避，让他开启，长眠之旅……”

一阵空灵的女孩歌声在林里响起，一声声撞击在树上，击落了树枝上的雪，发出一层层的回音，很压抑又带着掩饰不了的兴奋。

夙凰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侧眸看身边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才松了一口气。

歌声渐渐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破斗篷，坐在一张桌前，背稍驼着。

夙凰暗自发出一声嗤笑，牵住身边的手向前走去。

“算命。”夙凰停在那张黑黢黢的矮桌前，银灰色的眸子闪现一抹冷光，言简意赅道。

“咳咳……一夜一者。”那人重咳了几声后，缓缓道。清晰的声线明显是位年幼的女孩，可话语中却毫无情绪。

就像，木偶。

“本尊算。”夙凰见身边人嘴唇一动连忙道。

凤寒合起了微微张开的嘴巴，眉间却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斗篷将鬼婆的脸全然遮住，根本看不见容貌。

良久，一阵幽灵般的唤声响起：

“你的身体，只有一半，

你是天使，他是恶鬼，

你在这里，他在哪里？

为护一个人，丢下了另一个自己。

他很痛苦，他在控诉，他也在寻找你身边的人。”

音落，夙凰微微蹙眉，却并不在意。

夙凰盯着桌前的黑色人影，正欲开口，却闻歌声再次响起：“你丢了心，丢了心，你忘了他，忘了他，你太痛苦，太痛苦，你不在意，不在意，若是长眠，就会忘记，你的存在，不该，不该……”

不同方才，明显的急促，明显的兴奋，明显的，算多了一个人。

“砰！”一声巨响突然响起，矮桌碎成了好几段，鬼婆突然升上半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