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月银洒泄。窝集处幽深深几何?恐有魑魅魍魉。
“-呀-呀“
一只乌鸦盘踞在树枝上,叫声显得十分凄惨。
乌鸦用嘴啄了啄翅膀,梳理了下羽毛,又用爪子饶了饶脖子。
鸟类的警觉性很高,只有在感觉不到任何危机的时候才会有这般慵闲动作。
“呀“
乌鸦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声尖叫,扑打着翅膀,瞬间远去,片刻间淹没在树影里。
一片树叶飘飘然下落,原是那乌鸦走得急,被翅膀无辜扫落。
这片树叶正值青春,刚从树枝上蹦哒出来没几日,便又将化为尘土。
似有不甘,在空中翻转游荡,迟迟不肯落下。
忽然来了一阵风,树叶随风飘散,却终究逃脱不了宿命地捉弄,还落在了坟头上。
落叶终究还是落叶,挣扎一番,竟是根也归不得。
说来是坟,不过是拢了一堆泥土,不过是比别处突兀了些。
坟堆上长满杂草,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也无碑文,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像这样的坟,周围随处可见,有些有碑文,有些没碑文。估摸着,或是战乱时留下的。
与坟墓为邻的还有一座庙。
那庙破破烂烂,已是常年失修,也不知年岁几何,估且与坟墓有得一拼。
唯有那门楣上“杨泗庙”三个字,借着十五的月光,显得十分醒目。
“杨泗庙”三字虽然上面沾满了灰尘,也被依稀的蜘蛛网包裹着,但字轮廓还是很清晰的,与这破庙显得十分不搭,应是重新修缮过。
说来也是有些缘故。
当年有个名叫陈谚的商人,在此歇息过一宿。
陈谚路过此处时,已是二更有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满山坟头,好不害怕。
恰好看到杨泗庙。
常在外头行走,多少拜些神佛。本来这神佛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权且当个慰籍。
陈谚进庙就拜,也是做足了礼,再在一旁挪了块地,又寻了些枯草,萎成一团,席地而“睡”。
开始还有些害怕,口里一直念叨着“杨泗爷爷保佑”,念叨念叨着,迷迷糊糊,渐渐睡去。
醒来时已是鸡鸣狗吠。
鸡鸣狗吠?陈谚霎时回过神来,莫不是这附近有村庄。
陈谚一宿与这些神鬼为伍,闻到一丝人间烟火,便想着马不停蹄的重返人间。
临走前,又回头朝杨泗爷爷拜了拜,之后再不敢停留。
果不其然,不出一里,拐过一个湾,眼前现出一个村落,村口立着一个木碑,木碑上醒目地刻着四个字“杨家庄村”。
陈谚又回头看看,干巴巴“呵呵”,轻声笑了几声。
没想到就这么一里路程,恁是在人鬼之间,选择与神鬼共宿一晚。
陈谚也是心宽,只道是杨泗爷爷与他有缘。莫不是杨泗爷爷有意与他结交。
杨家庄村,想来杨泗应是杨家祖上某个神武的先人。
便去村庄打探一番,这杨泗爷爷到底何方神圣。
哪知打探竟是毫无结果,杨家庄村里的人,都是战乱时逃到此处的,姓刘的信马的姓朱的,各种姓混杂在一起,就是没有姓杨的。
打探不到就打探不到吧,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陈谚跑了几年商,一直也未大发,也就够自个糊口饭吃,以致过这杨泗庙时,还是孤身一人。其实像这样的日子,他跑商时,是经常遇到的。拜过的神庙也不比齐刷刷的手指头少。
本想着杨泗庙一行也不过是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陈谚离开杨家庄村后,便也抛诸脑后。
也不知是不是杨泗爷爷显灵了,之后商路亨达,还捐了个员外郎。
陈谚一朝发达,又向来敬畏神灵,雨露之恩,当要报答。
但他跑商几载,拜过的神庙太多。发达后,下人伺候惯了,人也慵懒些了。便只是派了些银两安排下人去修缮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