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沧忙道，“是师尊不知此事。我一直未向师尊提过，先前为了拾起这卷轴，我第一次碰到它时，也是忽然间便失了神，蹲得尾巴都麻了才清醒。只是那次只是两眼一黑失了意识，这次却……我不知是什么情况，我刚刚耳中仿佛听到了万千生灵的哭嚎之声，还看到了很多脸，又哭又笑，虽然我并不识得，但却知道其中一个是方才那名男子。师尊可知其他的都是谁么？以及，我方才听师尊说这卷轴叫‘无泪卷’？”

衔凇若有所思：“你说第一回碰到它时便失神过吗……的确，它叫无泪卷，你说能听到哭声，应当是因为其中收藏的东西。”

说着，衔凇将方才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无泪卷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和听沧保持了一些距离，随后展开了卷轴。

只见长长的横卷之上，写了一列一列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列字的顶端，竟都凝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泪珠如同荷叶上的水滴一般，并不会渗入纸中，只颤颤巍巍地悬在一处，不染墨迹、不沾烟尘，干干净净地流转着清透微光。

然而卷轴目前只写了一半，后面还余长长的空白，无尽延展。

“这都是多年来故人与我收集的。”衔凇道，“那些眼泪，都是在各种事情中得来的，上面每一滴泪都是生灵自魂灵中泣出的。其下的字，都是记录了该泪因何而泣。你听到的哭声与感受到的情感，应都是触卷之后，自其中感应来的。”

说罢，衔凇又忍不住看了眼听沧，咽下了另一半话：按理说，碰到这卷轴，并不应有如此大的感应的。然而，无泪卷却是前世听苍与她一同所想所作为的，可能正是因此，才能深切感受到其中悲哭，或是卷轴有灵，认得出听沧吧。

听沧一列一列看着，看过泪珠与缘由，方才听过的哭声又隐隐自脑海传来，心如刀绞，她不忍再看，垂下了眼，转而向衔凇问道：“这是师尊，与故人共同之愿，师尊一直在完成吗？”

“……”衔凇站在闭目的听沧身边，目光沉沉，“是。”

沉默一会，衔凇继续道：“不谈此卷了，方才是我之过失。还是先处理净门之事吧。”

听沧声音有些哑：“是，师尊。”

说到邪修之事，衔凇便无半点分神了：“眼下便如之前所说，先不究邪修势力有分的问题，只需知晓，皆是邪修便是。这次他们在净门造了大批修士傀灵，而之前竟未被察觉，你我去后，先拜访净门掌门探问情况吧。”

顿了顿，衔凇接着道：“此外，不知此次是否可见到好友。你我来至中郡之东，要事之一便是助求救的她脱身，而我们已处理了村中之事，她未露面，却反而已至净门，甚至还探听了一定的消息。便是陷阱，未免也做得过于敷衍，敷衍得仿佛正是为了告诉我什么。”

看着衔凇凝眉不展，听沧那总爱看衔凇笑的习惯又在此时冒了上来，转而明朗笑着劝道：“师尊不必过忧，先去过净门便知。上次去那儿你只养伤，这次去只怕也被傀灵闹得没什么好景，可惜不能带师尊一览了。那便如师尊所说，我们去找我义母吧。”

随后，衔凇却是扫了眼狼藉的村庄，又抽出了净律，听沧见她行动便知其意，也拔出自己的破潮，师徒对视一眼，便同时将剑向空中抛去，一同剑尖向下地选在整个村子正中的高空，接着，二妖又一起向自己剑中输送起灵力，顿时于村庄的整片上空结出一个巨大法印。

法印的图案散着光芒，缓缓转动着，运转一刻，便见血渍遍地的村庄顿时一洗，虽是生机不能再复，但腥臭之气却是彻彻底底消弭，连带那些遗落的断臂残肢，亦随风散去了。

做完这些，衔凇又解开先前特意留下的障眼之术，已然安静无声的村庄，便再次出现在生灵眼前了。日后若有路过，想可在此择室安居，平稳一生吧。

安顿完一切，听沧与衔凇便向九泽飞去了。分秒未停地急飞，师徒俩终于到了九泽海域。

二妖寻一处岛屿落了地，走至海岸边，听沧又凝水为罩，将衔凇拢在其中，自己化回了鱼尾，随后便牵着衔凇的手，一同往深海底部游去了。

待抵达九泽入口的汐门，二妖便见六七个修士子弟守在门前，原本来往自如的生灵们，此刻也被拦在门外或门内，一一分批检查后方可进入。

两师徒便也站在队后，缓缓排着向前，待排至时，守门弟子见了听沧有些意外，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毫无遗漏地检查过，才放了二妖进去。

除了路上顺便留意九泽中之情况外，她们并未在他处停留，直接游至净门掌门弭澨之居了，而此刻，弭澨屋子的门却是大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