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衔凇竟真将梳子递了过来,听沧眼睛骤然亮了。
她一下便游了过去,伸手便要接过梳子,但突然又停下了,莫名想去洗洗手。然而转念一想,她这本就在水下,于是便直接搓了搓手,拿过梳子。
衔凇便面对着镜子坐下了,听沧将那长长的白发拢入手中,贝壳磨制的莹白梳子没入发丝之中,几乎与发混为一体。发丝柔顺,被窗外透入的光线一照,柔和地散着光。
九泽虽在深不见日月的海底,但为与隙州统一时辰,也是有昼夜之分的。九泽全境的正上方高空,悬着上千颗被施了符文的鲛珠,这些鲛珠一半长明一半无光,聚成了一个极大的光球——乾坤合。乾坤合依靠符文之力,整个地缓缓运转着,使得暗无天日的海底也拥有了昼夜之分。
不过不同于骄阳灿光,乾坤合下的白天,光线都是皎洁柔和的。
听沧梳了很久,梳子与手指在发丝间来回穿梭,爱不释手,却是不知苦了身前的衔凇。
现在的衔凇在知晓自己心意后,忽然间,似乎对听沧的触碰更为敏感起来。如这般手指有意无意地触到自己,衔凇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连后颈都僵得有些酸,耳朵在不自觉间红了。
偏偏又闻听沧问道:“嗯?师尊,你耳朵怎么红了?”
衔凇:“热的。”
听沧翘起尾巴在水中摇了摇感受了下温度:“九泽并不热啊?”
衔凇:“……我怕热。”
听沧:“什么?”
正不知怎么回的衔凇,此刻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待着的水膜,随后伸出一指戳了戳:“这里面比较闷。”
听沧身为川族,在水下自是不需用水膜的,因此她也没长时间在里面待过,还真不清楚其他族类在水膜中待久了会不会闷,便这般被衔凇混了过去。
终于,听沧将发簪插入发冠中固定,衔凇的头发终于盘好了。
听沧还在一旁回味着方才头发的手感,一边还走了会神:“修士寿数与修为同增,合于道则貌无衰,虽说师尊修为定是没问题的,且容貌年轻得很,但头发怎么白得这样早,她与义母应是同一辈的修者,连义母的头发都还是原本的青黑呢。”
没待她再想,衔凇已经将自己收拾好唤了她一声,她便将问题放下,与衔凇一同出门了。
与中郡相似,九泽也有集市,听沧住处距北市较近,且距先前事发之地较远,二妖便一同前往北市。
入了市集,原本因戒严而略压抑的气氛便消散一些了。
此处皆是熙来攘往买卖的生灵,或独自而行,或相伴而游,远近的吆喝声、生灵的说笑声还有讨价还价声皆充盈入耳。
师徒二妖逛了一会,忽见前方有个小台子,台下妖山灵海地正在围观着什么。
听沧有些好奇:“师尊,我们也去看看?”
衔凇点了点头,二妖便向那台子游去,游近了些看到旁边有面被写满的牌子,看过内容才知晓,原来这是旁边有家首饰店今日新开业,为了闹出些声响好招揽客人,便在市中设了个小擂台,以自家珠宝设奖,邀过路夫妻或是爱侣上台打擂,赢者赠以奖品首饰。
竞比的内容分几个环节:首轮竞饮酒,于限时内爱侣一同饮,饮酒合计之量列前的五组胜出;次轮竞盘发,由一方照着店家给的统一图样,为自己的伴侣绾发髻,最先绾成的前三组胜出;末轮竞绘扇,需伴侣双方一同绘制一面团扇,而这轮的评选者却是台下观众,由店家选出三十名愿意参与的观众,分别为自己中意的团扇绘面投出唯一一票,最终票多的一对胜出。
简单三轮竞比,却是暗合了婚嫁时的部分仪程。
待沧凇二妖赶到时,台上已进行过首轮了,方饮过大量酒的五对爱侣皆面色泛红,甚至已有一女妖无法站稳,而半倚在了自己伴侣的身上。她的伴侣也略带着点心疼地揽住了她,说了几句话,看口型是在小声嗔怪:“不能饮还那般拼地饮了许多,若真喜欢那首饰,买便是了,怎可如此伤身?”
却见女妖也醉醺醺地回到:“首饰非我本意,与你甜蜜于人前才是我目的,怎样,是不是又羞了啊哈哈哈。第二轮就要开始了,你快先将我发髻松一松吧。”
她的伴侣便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为她拆簪解发了。
听沧见了这一幕,噗地笑出声:“这对鉴妆的感情还真是挺好啊。”
鉴妆,是隙州对相恋的两女子的称呼。此称由来,是拟互为爱侣的女子晨起时为对方描妆的场景。因她们对坐画眉或是点唇时,各自眼中皆是彼此,眼神清澈如同镜子一样映照着对方的容貌,故而称为鉴妆。
“嗯。”衔凇应了听沧的话,随后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她,只见对方仍专注看着台上还在继续的竞比。
店家已将统一的发髻图样发给方才胜出的五组了,一声“启”,五组便各自行动起来。都选了更为擅长盘发的那位来动手。
那对鉴妆中,正是没醉的女妖在给醉得靠在她身上的女妖绾发,其余四组则皆是男女夫妻,两组是妻子在给丈夫绾发,两组是丈夫在给妻子绾发。
看得出,五组中绾发的那位,手法都很熟练,故而竞争一时十分激烈,此刻拼的不过是熟练程度与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