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栈内,昏黄烛火依然明灭地照着桌上几盘吃剩的菜食,桌前两妖依然对坐,只是衔凇一手正拾着听沧右手,另一手则将原本在她手上的无泪戒戴到听沧食指。双方皆是一动不动,听沧闭眼正在看着无泪戒带来的前世记忆,而衔凇则是不错眼睛看着她。
桌上细烛不过才燃去一寸,衔凇也拿不准此刻听沧已看到了哪里,但若听沧想一直看,她也想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衔凇小心翼翼地轻轻拾着听沧那只右手,看着烛光下经脉清晰的手背,虽然她很想将这手紧紧抓住而不是只这般虚虚握着,但又怕惊动了对面听沧,若她醒来,连虚握都得放开了。
目光略不自然地四周扫了一圈,衔凇确定过周围没外者看见,伙计也坐在柜台后瞌睡着后,方再次盯着听沧眉眼看起来。
静谧中,连烛芯燃烧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风声却蓦地在此时大了起来,衔凇闻声察觉有异,瞬间便将无泪戒戴回手上,持剑站起。对面的听沧也因离了戒指而缓缓回神,待她睁眼,便见衔凇持剑戒备地看着未关严实的店门。
听沧赶忙问道:“师姐,发生何事?”
衔凇低头看了眼已经醒过来的听沧,微微向她笑了下道:“是风声有异,我正在辨听,不必紧张。”
听沧点点头,不再出声打扰她。
衔凇耳侧细辨着风声,却只察觉有异样气氛自此客栈掠过,随即消逝而已。风声渐息,而四周却再无其他动静。
衔凇却依然盯着客栈店门留下的细缝,即便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衔凇仍是觉得有东西。果然,片刻后,一小团白色自细缝的黑暗中出现,并向她们飘来,离得近了,方才看出飞来的是朵梨花。
梨花飞至二妖眼前便停下了,浮在空中缓缓转动。
听沧看着那朵梨花,又想起方才忆起的前尘,不由向衔凇问道:“我方才已经看过泊霜了,难怪先前唯你我听得懂磬语,原是这寄磬传音之术本就是我们一同所创。只是,先前两朵梨花仍是疑云未解,这朵……又会是什么?”
衔凇凝眉不语,只伸手接过那花,将磬声放了出来,译出便是:三日后醪音节,诚邀二位游赏。
只此一句,再无他语。
听沧笑道:“便是不邀,我们也正是要去的。本只想借游玩来查探而已,但若是梨花传讯让我们去,可能直接便能达成目的了。”
衔凇笑笑默认了,随后向听沧道:“饭菜已吃过,泊霜是谁你也知晓了,现在快回客房休息吧,这样明日才好前往。”
听沧点点头,随后与衔凇一同上了楼,走至各自客房前,听沧推开门却不进去,只喊住衔凇道:“师姐,你先来一下我这里。”
衔凇不明所以,听沧催促道:“就一会嘛,就想说几句话,方才楼下太静了不便交谈。”
想了想,衔凇还是过去了,待她一进去,听沧便合了门,扔了颗鲛珠照明,随后凑到衔凇身前开口问道:“师姐,我刚在回忆里看到的你,和现在差别好大啊。虽然话都不多,但现在师姐说话明显要多那么一点点,而且,师姐你原来可真是冷冰冰的啊,说话竟然还是带刺的那种。”听沧说着,眼中满是好奇地左右看着衔凇,“但师姐在现在的我面前,又爱笑,说话又温柔。”
幽幽皎光下,衔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恰巧听沧所问又是她不愿说的,一时不知怎么回,只哑声立在那里。
听沧:“师姐,怎么突然不说话。”
衔凇:“……无事,那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听沧:“不不不,怎么会不好,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觉得师姐笑起来特别好看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本衔凇就被她看来看去有些不自在,又听了这话,顿时耳朵便红了,只能心下庆幸珠光微弱,应当看不出。随后她低声回道:“既然好便可,原因为何也非是重要之事。若无别事,那我先回房了,你快早些睡吧。”
说完,衔凇便尽量自然地推门离去,进房前还能听见隔壁门缝中隐隐传出听沧惋惜之声。
次日巳时,二妖便离开客栈,向伙计所说的醉溪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