醪音节将至,二妖飞至附近时,已能看见下方群头攒动,细而长的溪流在阳光下跃着金芒,顺着溪流向源头看去,二妖便见到了当年居有泊霜的花林,但物换星移,当年的西北花林梨花日日盛放无衰,如今花林却是一片凋敝,大片大片皆是枯树,唯有枯木林的中心似是仍有梨树盛放。目光向枯林与溪流交汇的一片空场寻去,便能见着那所谓酿酒师的小小居室了。
毕竟那女子自称外来,建个屋室也不稀奇,且这屋室还连接一架在溪流之上的小亭。
二妖在小亭旁落地,仔细打量亭内,四面无栏,正对的右侧设着一套小型石磬,左侧则是一张矮桌,桌上酒瓢、蒙眼布带等皆已置好,看来只待节日一到,便立即要玩起来。
前排位置并不抢手,往往是越后来的越坐前方,因为梨花随曲声起而流下,至今还不曾有过方击一声便停下的情形出现。
后面早已给抢先到来的生灵们占得差不多了,而衔凇与听沧本就是要看查那名酿酒师究竟是谁,于是便一同择了最前两座,一座放一根羽毛——当然是施过术法风吹不走的。
占完了座,二妖便商议在醪音节开始前先去何处。
听沧看着眼前枯败的花林,想起曾经这里的梨花似海,不免有些可惜,于是便道:“不若就进这花林再看看吧。景物大变,但应当还可走走。”
衔凇看着已是枯木成海的花林,神情也有些异样,便应声道:“好。”
二妖先后进去。看着颓败的木枝,听沧心念一动,转身向衔凇问道:“师姐,回忆中不够全所以不是十分清楚。想问这片花林可是和泊霜命力相连的?还是仅一株?”
衔凇面色有些凝肃:“泊霜与梨树命力的确相连的,不过仅是一株,就是她悬磬奏乐的那株。但只要她在,也应不会坐视其他梨树枯败至此。且不说那些将来可能化灵的,便是不能化灵的普通梨树,她也会注灵照料的。”
听沧也皱起了眉:“即便是她太久未曾回来,单凭青谷的气候,也应当不会使这些树全剩死路一条的……不,也不是全部,方才我们在上方看见花林之中仍有一株梨树开得极好,虽然地貌亦小有变化,但应当不会想错,应是悬磬那株。师姐,我们直接去那里看看吧。”
枯木之林枝干交错,并不方便展翅飞行,二妖便先自林中退了出来,在从低空飞去。
空中更易辨明梨树方向,二妖远远地便能见着鹤立鸡群的那株,加速飞近后便落在了枯枝纸上。
这唯一一株开着花的梨树生长得实在很好,一株树开的花都能在林中落如大雪。二妖走近,果然见到系满了白玉磬片的枝杈。
“这梨花开得比我回忆所见的还要好……”听沧抬头看着一团一团的梨花喃喃自语着,“若梨树与命力相连,那长得这般好的梨树,可能证明什么吗?”
衔凇本沉思不语,片刻后忽抬起头向听沧道:“你可听见了吗?”
听沧本没注意,闻言凝神细听片刻,猛出声道:“磬声!?”
衔凇四顾辨认一番,随即转身面向北方枯木林的更深处:“是自这边传来。”说完又向听沧道了声,“我去一探。”
听沧拉住就要离开的衔凇道:“等等师姐,我与你一同前去,这种地方并不适合单独行动,何况我如今已不是一事不知了,放心。”
见她执意,衔凇还是答应,只道:“不可离我太远。昨夜客栈气氛我已觉怪异,此时此地此林中又传来磬声,更需多加谨慎。”
随后她们一同循声向前探去,直至离开那株悬磬的梨树有一段距离,磬声才忽然大了起来,而环视枯林却并不见谁身影。枯木并不够遮光,且这些枝杈也未到错综复杂的地步,有光有视野,磬声至此又最大,应不会不见生灵身影才是。
可惜二妖共同查看数遍,仍未寻得半个影子,而磬声却又更大了些。
衔凇伸出一手轻按上听沧一肩,另一手于唇边作噤声状,稍过了会又轻声说道:“是磬语,细听,在重复。”
二妖一同屏息听了起来,话很简短,且只一句在反反复复不断循环:“非我,速离,前方山道。”
这句精简过头的话,二妖共议过后,皆确认是说:至今一切皆非泊霜,望衔凇与听沧速速离开青谷,且不可回头,而需自前方山脉中的小道离开。
听沧抬头看了看几乎耸于眼前的山脉,这磬声将她们引来这里才说明意思,大概正是有意让她们听过后能最快地前往山道离开这里。
“师姐,两方皆是磬语,你说我们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