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天中午吃完饭后,许安阳第一个冲出了饭堂,他赶回宿舍,看到洗手台上果然又放上了药杯。他身体很好,基本不吃药,他并不知道消炎药该是什么味道。他小心的捏起那个胶囊,打开闻了闻有淡淡的微香。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就算是曹茜也不会知道。这白色的粉末不是什么青霉素,这是育亨宾碱,一种男性保健品,它不止会引发生理反应,还会产生心理上的刺激作用。一般是在需要前一两个小时服用,而许安阳从水刑室出来就一日三粒,这远远超过了正常计量。
大量饮水和呕吐误打误撞的帮他减轻了症状,此刻,虽然他不知道药性,但也明白了自己行为怪异与此相关。
许安阳心有余悸,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学校会给他吃这个。按照他父母的意思,他应该是过来治疗“同性恋”的,治疗同性恋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许安阳把胶囊扔进了下水道。
许安阳虽然还在咳嗽,但他的精神恢复了正常,他开始对肖沥充满愧疚,他不确定对方那晚是否醒来,因为他知道对方睡眠很浅,自己咳嗽都会吵到他,他没道理不知道。
可肖沥就是表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让许安阳有点捉摸不透。但不论他知不知道,许安阳自认问心有愧,他想不出道歉的方法。最后他在他床下的箱子里翻了很久,找到了一个护腕。然后他找了一个独处的时间,把护腕送给了肖沥。
“干什么?”肖沥冷冷的看着他塞到自己手上的东西。
“啊……嗯……”许安阳因为心虚而吱吱呜呜,“干活的时候保护手……”
“哦。”
没想到肖沥没有再拒绝,他随手把护腕扔到自己床上,表示他收了。
“……”
“还有事?”
“没有了没有了!”许安阳赶紧退开。
肖沥转身推门出去,他出门从不打招呼,但这次他破例回头了一次:“不吃也该装装吧?”
“?”许安阳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搭话肖沥就关上了门。
“肖沥沥,你和他说什么?”无时无刻不粘在肖沥周围的屈杰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肖沥没理他,把他从路中间扒拉开后就走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周二,干正经活儿的日子。早已对这个日子无感的肖沥今天稍微有点期待,他有几个问题想要弄清楚,虽然弄不清楚大概也无伤大雅。
今天是周二,寄宿学校的孩子们被安排去养老院维护的日子。这是只有已经被认为无害的学生才能参加的,许安阳还没这个资格。上周二搬完煤炭后他们去的就是隔壁养老院,那天的许安阳很疑惑,但是现在他学会了不要乱问,所以看到大家在今天又纷纷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得了的表情。
这所学校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学校,在这个建筑群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面积是一个商业性养老院,和学校这边集中营一般的房间相比,养老院的装潢可谓高级又现代。
联系入住的人往往非富即贵,这里地处深山,环境优美,对于想要优质养老的人来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他们并不知道每周会来一次的这些年轻孩子就是在隔壁读书的“学生”。他们以为这是某个青春向上的志愿者组织,毕竟这些孩子看起来都那么乖巧温顺。
在每周一日的活动中,这些孩子会和老人们聊天,陪他们出去散步,甚至负责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前来参观的家属会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友善的项目,这些增值服务让他们觉得自己为老人支付的巨额养老费物有所值。
但学校安排他们过来,其实并不为此,在这里工作的护工、医生、司机等等都完全和内部管理隔离,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家高端养老院,他们完全不知道这里的秘密,这里的秘密可不比隔壁学校的少。
这帮被驯化的学生是最好的劳动力,毕竟有些“脏活”正常人可不愿意干。
老人们都有单独的房间,孩子们洗漱完毕后就会换上专门的衣服按照分配表去不同的房间。他们的陪护对象是根据安排变化的,只有肖沥永远在陪护同一个人。
这个老人姓卢,是一位老先生,他到底是多久住进来的没人知道,因为大家都比他来得晚。他独自居住在最豪华的vip套房里,在肖沥第一次陪护他后,他就要求院方每次都安排他。
养老院的走廊没有铁窗,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到美丽的花园,喷泉和草坪广场,肖沥换上了养老院这边配发的浅蓝色护工服,偶有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因为他只要穿上一件稍微正常一点的衣服,他的漂亮外貌就会让人侧目。
卢先生的房间在采光最好的走廊上,这是一个三间的套房,肖沥一手托着送药的托盘,一手按响了门铃。
“进来吧。”一个老头的声音。
肖沥进来了,卢先生此刻正坐在轮椅上,一个护工在帮他按脚,他看了肖沥一眼,就对护工说:“可以了,你回去吧,我和他独处一会儿,下午都不用来了。”
等门锁上后,卢先生才向肖沥招手:“怎么了,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真奇怪,”肖沥把托盘随手放在桌子上,“你怎么就能从我这个面瘫脸上看出我有话要说呢。”
“因为我已经九十多岁了,我阅历丰富!”卢先生想要坐高一点,“来搭把手,我手没劲儿。”
肖沥过来帮他稳住了轮椅,然后扶他坐正,老头确实是老了,比一年前肖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老了,老得眼皮都不大睁得开,头发都快掉光了。
卢先生坐正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今天这个护工太磨叽了,按了一个小时都没按完,坐得我累死了,啊,你啊,肖沥,别动不动就说自己面瘫,真面瘫了口水都含不住,咱们楼下就有一个。”
从来不笑的肖沥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