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渊：“……”

楚关月我就问你打脸不？啪啪的。

而章星绕仍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

他们此刻摆摊的位置处于皇宫东处，平日里马术射箭什么都在这块，故而地方宽敞平坦，在通天宴这天自然是和放天灯的绝佳去处。而皇宫虽提供免费的天灯却不提供笔墨，楚关月正是看中了这点，将摊位摆在了这里，专供笔墨。一文钱帮忙写一个，自己写一文钱两个，买三赠一。虽挣的都是小钱，却架不住放灯的人多，何况楚关月人俊嘴甜，一两句俏皮话说的姑娘大婶们心花怒放。从侯府带过来的仆从早就忙的眼皮鼻梁都是墨了，这二人手上写不停，嘴上也斗不停。虽楚关月的字看着牙疼，但在这个找着笔墨都不错了的环境下，也没人追究他字的好坏。他抬起头来将写好的天灯递给别人时，却看见了不远处的章星绕。

章星绕天生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光是平日里上课，就连这么热闹的通天宴也是，处处满是人的地方，竟硬生生给他周围挤出来了一块空地。而他也明显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在这一群放天灯的人中居然卖起了书画，也不知是搜罗民间的还是自己动手画的。书画乃是沉下心来才可细细品味的东西，而这全民狂欢的日子里就算是书呆子也无暇去看上两眼，故而这小摊上来看画的人无二三，偷看摊主本人的倒是不少。

楚关月小声感叹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易渊：“……楚关月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使你再说一次。”

楚关月也明显意识到自己乱引经据典了，摆手道：“我说，怪不得二殿下每次总是稳坐倒数第二。”

易渊一脸“我信了你的鬼”的表情。

楚关月揉揉鼻子道：“诶，什么时候才过子时啊？过了子时就是我的生日了。”

易渊答道：“快了快了。”

楚关月出生于正月十六，有道是“男生十五，女生七七”，讲的是正月十五出生的男子和七月七出生的女子都是命好运长，一辈子得团圆和乐。可楚关月非得在他娘肚子多待那么一会儿挨过了十五，也不知沾不沾得上好命的一点光。

楚关月抬头瞧见章星绕摊位前来了一个拿着扇子的红衣姑娘，不由得停下手来。

那姑娘是花朵一般的年纪花朵一般的容貌，可惜章星绕虽瞧见了却也不赶紧上前推销或者搭讪，就瞥了一眼而后又专心摆弄摊位上的字画了。楚关月现在知道他是如何每年稳定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了。

那姑娘看样子倒是娇俏又大胆：“天灯不夜天，花柳莫敢眠。公子在万民同欢的日子里侍画弄字，想必是一位学富五车的才子吧！”

章星绕仍然是不开口，仿佛姑娘的话不过是一阵河风，吹过便罢。

楚关月瞧着那边，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扔下了笔决定溜上去看看。

那姑娘不愧是敢于打破万热中间一点冰的奇女子，被忽视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这样吧，今天是元宵节。我来说几个字灯谜公子来猜。答对第一个我买一幅，第二个两幅，第三个就三幅，以此类推，怎么样？”

听至此处，章星绕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淡淡点一点头：“好。”

姑娘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笑道：“美人右侧卧，玉臂露一边。纤笋腿勾住，短长丝缔飞。”

章星绕淡淡道：“心。”

楚关月点点头，我倒是没有猜出来。

姑娘又道：“隔着一道门，把酒兑清水。去不曾肖看，内外把门推。”

章星绕顿了一下，道：“悦。”

楚关月心道，这个谜底要是让我思考一会儿也该能猜出来。

姑娘眼睛亮晶晶道：“是农不是农，怪把音儿同。绝配有二人，除我便是？”

章星绕沉默半饷，终于憋出来了一句：“对不起，在下才疏学浅，难以猜出谜底。”

楚关月摸摸下巴，骗谁？开头两个难多了你猜出来了我都没猜出来，这个我猜出来了你没猜出来？不过这姑娘真够胆子大的，也够奔放的。

那姑娘似乎有些失望，仍不依不饶道：“公子不知，那我来告诉你如何？”

章星绕顿了顿道：“不必。”

姑娘扯了扯他的衣袖似乎还想追着说，章星绕挣脱几下却还是被拉住了，有些急切抬起头似乎是想找个地方逃跑似的，却刚好将在一旁偷看偷听的楚关月直直地撞上。

楚关月：“……”

章星绕：“……”

偷看就已经很不厚道了，何况还被发现了，楚关月呵呵笑着想说两句打圆场顺便为自己缓解下尴尬，还没开口却看到了章星绕逐渐沉下去的脸。

“完了，”楚关月想：“二殿下一定会骑着五匹马把我拖到野外分尸，喂狼，不知多少年后别人才能掘开黄土看见我雪白不屈的铮铮傲骨。”

“你怎么在这儿？”章星绕沉沉开口道。

“完了！”楚关月心里一咯噔，正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我不是说了吗？等我结束了就回家你跟到这里来干什么？”

楚关月：“？”

那姑娘一脸茫然：“你们……认识？”

“就这么不放心我么？”章星绕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楚关月连连向后退。

那姑娘看出点苗头不对：“你……你们……”

章星绕没理她，继续道：“快回去吧，晚点我就过来。你担心的我都记着，不会在外面乱来的。”

那姑娘手指颤抖：“你们……”

想说什么最后一句都没说出来，瞪了半天，最后拂袖而去。

楚关月喃喃道：“二殿下……”

章星绕恢复平常那一副淡漠表情：“何事？”

楚关月楞楞道：“刚才……”

章星绕：“你不就是担心我在银钱上作弊特来看一眼的吗？刚才那些话有什么问题？”

这天大家都尽全力竞争，难免有人会雇人买自己摊上的东西，或者自己藏着银子清算时算在里面。虽设置了专人监管，还扛不住当天人多眼杂，故而相互查看监督也无可厚非。

楚关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章星绕却已经甩下他回到了自己摊位上了。

易渊表示，楚关月怎么想他不知道，二殿下的狠人形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此，不多去招惹二殿下也成为了他人生中信条的一部分。所幸二殿下也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也不曾跟着什么人，骤然叫他一起去吃饭，这件陈年旧事顿时就涌上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