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魏大人，”楚关月打断他：“您就别演戏了好么？”

“什……什么？”

楚关月嘴角噙着笑：“宁大人是你的恩师，用你的话就是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他逝世了你悲痛万分自是一点假都没掺，可是别忘了，他还有一遗孤，宁欢颜宁小姐。开始惨案发生后你拼命寻她却寻不到，我时常也能见到你失落担心的眼神。可是她被我们找到后在宁府失踪后，你却从未露出一点担心的表情，为什么前后两次你的态度截然不同呢？”

魏谷生硬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楚关月笑道：“你自是不会不担心她的，除非——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猜测，站不住脚的话，那么昨晚发生的事情便充分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

“那个青团我所料不错的话里面是掺夹了锋利的铁片或者钢针的，否则那姓莫的也不会满脖子血。而若是他咀嚼几下便会发现这些暗藏的凶器，那怎么才能让他整个吞下去而不带嚼的呢？这时候我暂派给你的权利便发挥用处了。当他将青团刚塞进嘴里时，宁小姐发出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暗号，你便带领着人破门前来来禁/娼，你们一群人多势众声势浩大，莫大人怕动静闹大或者惹得何大人不高兴自是来不及咀嚼便囫囵吞了下去。成功只有那么一刹那，机会稍纵即逝，若不是你和宁小姐里应外合又怎么能如此巧妙地杀了莫大人？宁小姐顶着的是乐妓的壳子，而你是前来禁/娼的，破门而入的时候人便已经中招了，根本就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魏谷脑袋上的汗珠将帽檐已经沾染湿了，他颤颤巍巍道：“大人……”

楚关月摆摆手道：“不必解释，若不是昨晚我抓住了被你放跑后翻墙头的宁小姐，这件事情还真被你们天衣无缝地盖过去了。”

魏谷猛然站起身：“宁小姐……她……”

楚关月道：“她很好，只是累了在休息而已。”

魏谷闻言松了一口气，而后摘下了官帽缓缓跪地道：“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佩服至极。一切罪责在我，我自知罪责难逃。可是宁小姐是无辜的，她也是按我说的行事。请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处死我，放过宁小姐吧！”

楚关月有些趣味道：“你说你是罪魁祸首？那你说说看，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何时计划的？宁小姐做的有什么些？”

魏谷闻言磕磕巴巴道：“目的是为恩师报仇，是七天……七天前计划的……”

楚关月嗤笑一声打断他：“我说魏大人，我且问你为师报仇，那莫大人跟此又有何干系？七天前？我下放给你的权利好像还没有七天，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魏谷吭哧几下，满头大汗，却蹦不出一句话。

楚关月叹道：“魏大人，你这人就是忠厚有余，聪慧不足啊！我理解你想保全宁小姐之心，可是除此之外，你真的不想知道宁大人究竟是为何丧命么？”

魏谷抬起头，双眼发红：“想，我做梦都想知道！恩师究竟是做什么了，让一个个的都视他为眼中钉！”

楚关月拍手道：“魏大人，我相信你的忠诚，也佩服你的舍我付出。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也想还一个真相，给宁大人一个瞑目。如果有罪的不能伏法，鸣冤的不能升天，这个世道还讲什么大公于道，还说什么海晏河清？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你要相信我，因为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办到。”

魏谷一时说不出话来，顿了几顿道：“您……不杀我？”

楚关月大笑道：“我为何要杀你？还得夸你一句‘杀得好’呢！”

魏谷满脑袋疑问，楚关月扶起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楚关月一字一顿道：“这个莫琢鄂真他妈的该被凌迟千遍万遍。钢针铁片穿喉，真是便宜他了！”

魏谷疑惑道：“大人，莫大人做了什么？”

楚关月笑他：“刚刚还说自己是罪魁祸首，现在这都问我，亏你还好意思问。”

魏谷讪讪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陪着笑。

楚关月叹道：“看来宁小姐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不过也罢，她不告诉你我告诉你。我且问你——宁府十几口人一夜之间毙命，除了宁小姐一个活口不留。若说是与一人有仇，杀了那一人便是。何苦又费力气又费精力把所有人都杀了？你想到了什么？”

魏谷思索片刻道：“灭口！杀人灭口！”

楚关月一拍大腿道：“对！杀人灭口！那关键就在这一点上，灭口是灭的谁的口？”

魏谷道：“自然是家仆的口，吕梵不是说了吗？”

楚关月摇摇头：“错。”

魏谷惊道：“难不成……是……宁大人的口？”

楚关月故作深沉点头：“正是，答对了恭喜你。”

魏谷一脸冷汗：“什么口？宁大人知道了什么？敢灭一方父母官的口？”

楚关月冷笑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危急时刻哪有这帮畜生不敢的？”

魏谷想知道得都快挠墙了，道：“大人，您快继续讲！”

楚关月收回表情继续道：“在宁府暗阁里找到了什么？”

“泥土啊！”

“泥土除了能种地之外还能做什么？”

“还能修房……”

魏谷猛然一拍桌子：“修建堤坝！”

“是了，”楚关月露出几分冷笑：“众所周知堤坝都需沙土，而普通的黄泥土根本就没有沙土建造后的结实。泥土随处可见，只需雇人挖了即可，造价极低。而沙土则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工去河里淘，去挖。若是将修建大坝的沙土偷换部分成泥土，其防固的功能自是大大减少了很多。”

“所以，”魏谷双眼放空，喃喃道：“所以宁府的暗格里藏着泥土……是因为，宁大人发现了这一点想要趁着钦差大人来到江城县便告发，不想……却被贼人提前得知了消息，所以才惨被灭口？”

“是的，我查过了，负责沙土运输的正是莫大人的内弟。”他瞧见魏谷双眼泛出泪花，安慰道：“宁大人是一位刚正不阿的好官，他……好了好了，又要哭了不是？”

魏谷一抹眼睛，坚定道：“这莫大人因为一己之私，害得王家滩，李家口愈千人丧命。简直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买/凶杀人，更试图栽赃吕大人，莫说是官服了，怕是那张人皮都不配披在他身上！”

提起栽赃，楚关月沉思片刻道：“走，是时候去重审吕梵了！这孙子，看来还隐瞒了不少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