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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2/2)

覃婴总以为矜墨无稽,小儿不记事,能懂什么?

可人本为兽,兽有兽的本能。趋利避害,还有对危险的直觉,兽能学会,况乎幼儿?

因此矜墨开始相信昨天小公子就是故意夜哭的。哭给仇猰听,向他示警,亦是求救。

仇猰听到了,听明白了,便在今日将自己身上附着的凶兽再度释放出来,在领地里巡狩,咆吼。

矜墨又无意识地低头看向仇猰,惊见他醒着。将军的脸上没有半分笑容,目光变得锐利无比,直直地射向妃媂。

“所以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妃媂偏过脸去:“因为这件事确实蠢得匪夷所思。”

“但她们还是蠢给你看了。”

“不是蠢给你看么?”

“肚兜当天一定会被发现,药包里的散丸也确实与人无害,那么她们还要做这么一件愚不可及的蠢事又是为了什么呢?毕竟得罪我,对那个女人来说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妃媂一怔,倏然省悟,转过脸来不可置信:“她们在试我?”

仇猰颔首,扶膝站起,眼神中满是残忍的怜悯:“不仅是最后确认你的心思向背,更是拉你入伙,逼你做她们的同谋。只要你不跟阿婴通风报信,你就是罪人。必要时,还是绝佳的替罪羊!就像这肚兜上的一针一线皆出自黛绾之手,跟那个女人也好或者什么黎嬷嬷芳大姑都没关系,只是她做的。一个看似很蠢的举动,她都已经给自己留好退路了。你,还觉得她蠢吗?”

妃媂默然,矜墨注意到她两手握拳,攥得紧紧的。

仇猰懒洋洋睨了眼屠兕,老管家会意,托着红封上前几步,好声好气道:“留,从此便是将军府的耳目;走,离府离京离开这一身皮囊下层层叠叠的身份,世间再无妃媂姑娘。”

妃媂复怔然,忽红了眼,呼吸轻颤,一时百感交集。

“不做妃媂,我又是谁?”

屠兕笑了:“想做谁,你便是谁!”

“只是这样?”

“仅此而已!”

“彩礼统有一百二十两。”

“姑娘自贱了!”

眼泪翻落,妃媂向着屠兕深深一福,谢他宽慰,更谢他尊重。

屠兕抱拳一揖,自言不敢当。

想不到妃媂起身转向仇猰,却是撕裙掀摆,单膝跪下行军前礼,慨然道:“抛却过往,我心我道我自分明,别无他志,民女只愿从军!”

此一着连屠兕都始料未及,歪着头反反复复打量面前铮铮飒然的女子,啧啧称奇,很是激赏。

仇猰吊着眼,倒并无几多奇怪,反瓮着鼻子问她:“原来你不是磨镜?”

妃媂困惑不已:“啊?”

屠兕好笑:“据说姑娘回了好几门亲事,跟爹娘争执说不想嫁人,不知是不是媒婆恶意报复编排,村里头传了好久,说你是磨镜。也因此,太夫人来买妾,爹娘便趁机将你卖了。还与你说是爹爹赌钱将房和地都抵债了没钱赎还,全家要流落街头,才诓得你跟太夫人走了。这些事,将军早都查得一清二楚!”

妃媂双颊飞红,低下头,尴尬地咳了下:“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也是!”屠兕了然地点点头,“人跟人不一样,有开窍早的也有晚的,有喜静的自然也有喜欢舞刀弄剑的。好容易来人世上走一遭,谁能愿意一辈子受人摆布糊里糊涂地过完了?”

说一句叹一声,向着仇猰两手一摊,戏谑道:“好喽,路费送不出去喽!”

仇猰浑不在意,摆摆手:“充工费,给季貉。”

屠兕二话不说将红封塞给了妃媂身后的一名兵卒。那人捧着红封缓缓抬起头来,推一推盔帽,露出张同金校尉截然相反的瘦削面庞。看着年纪不大,二十过半旬,眉角有道疤,眼神透着股精明。不过此刻他脸颊抽搐,显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又是我啊?上回盖个澡堂子被兄弟们一顿好打,说我耽误他们同女队士增进战友情谊。这回盖啥?”

仇猰横了他一眼,他登时一悚,闭嘴立正。

“想盖什么盖什么,她归你了,熬不过三个月,她滚蛋你降级。”

季貉直挺挺给跪下了。

还没等他开始干嚎,屠兕已经拖起同样目瞪口呆的妃媂,招呼着其余兵卒将大家往外赶。倒是嘱咐矜墨同芫娘留一留,大抵仇猰尚有话交代。

被裹在一众男兵中间往外走,到竹林小道边上妃媂忍不住停下来,终究是想问:“今日所见,将军并非凉薄之人,却为何不体谅夫郎心意?”

四周倏然噤声。

仇猰冷着脸,看不出是气恼抑或难过,反问:“什么心意?”

“他怕你!那绝非是亲,更谈不上爱!”

仇猰仰起头,天上有随风而走的薄云,时不常将午后的秋阳挑弄。

矜墨心惊肉跳地看着他脸上徐徐舒展开诡异的笑容,犹如自溺于幻境中迷离醉狂,酣且疯,痴痴地呢喃:“我不要他爱我!我只要他属于我。完完全全地,只属于我!”

才升起的一丝期盼骤然又在矜墨心头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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