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一家到随州去,是既定的事实,只是般若有些舍不得怀孕的伽罗,舟车劳顿的,惟恐伽罗吃不消,本希望伽罗能够留下待产,但只怕杨坚因此而有异心,加之,这本就是宇文护求而不得的。
他恨不得,把所有掌兵实权将军的至亲之人都留在长安,不然,只怕夜里睡不安稳。
恰好曼陀也在京城,于是宇文护大笔一挥,让这两位已嫁的郡主到宫中来小酌,可这小酌,自然是有别的大事。
曼陀是先进宫来的,她路记得倒是格外清楚,径直往凤仪殿来,雕栏画栋自不必细说,她却目不斜视,早没了昔年莽撞姿态,“郡主,圣上于殿下在里头午睡,让奴婢等入内禀报。”见皇后自然是不必再次通禀的,可宇文护在里头,曼陀连忙打理了衣衫,让秋词也瞧一瞧是否有不妥。
又见已至晚膳时分,这圣上还在午睡,恐怕也是在等她细说突厥大事,她随着婢子入内,因今天天气晴朗,时辰虽不早了,可天色却明亮的很,怎料才踏入凤仪殿,里头帘幔遮蔽了大半明亮,殿里头宫人虽多,可脚步声都无,一时之间倒是格外寂静。
曼陀心中暗道,果然是午睡未醒,遮了外头天色,入内都让人觉得困倦。
跟随宫人入了内侍,只听得里头般若声音,“把帘子打起来吧,连外头什么时辰都不知道了。”这声音有些倦意。
接着传来男子戏谑轻笑,“管她作甚,反正待会儿天又暗了,你拉帘子岂非更是此地无银?”
不知里头还在说些什么,忽然那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丝有些耀眼,曼陀快步跨过门槛,里头燃着一股好闻的香,依旧还是静悄悄的,又有股子氤氲暖意。
且见一方美人榻,般若斜斜靠着,一身家常的樱草色的襦裙却有些褶皱,见帘子打起来了,才取过案上奏折,细细打量起来,宇文护正隔着鲛丝下裙枕在她的腿上,只穿着一身中衣,松松垮垮的,发髻有些凌乱,却好歹是绾上了。
她一时有些惊愕,因从未见过宇文护这等样子,却连忙跪下行礼,旁侧宫人连忙上前扶她。
那美人榻边上还搁着些瓜果,晶莹剔透的葡萄上头还滴着水珠,宇文护却仿佛没见着般,伸手去取那葡萄,可他躺着,手却够不到,“般若,那个。”他眼神示意,般若却瞧也没瞧,一手还拿着奏折不放,一手捻起一个就往他嘴里放。
宇文护连忙张口去接,那葡萄忽然从般若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毛毡上去了。
宇文护扬起的头,又耷了下来,却也不恼,还笑着,顺势看着般若手中奏折,“可是齐国的,读来我听听。”
“我嗓子疼。”般若却顺手把那奏折递给宇文护,“你自己看。”
宇文护却不接,忽的打了个哈欠,又安安稳稳的躺着,“累得很,哪有闲情看什么奏折,你不读就算了,明日我再看。”
曼陀坐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