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赵迎煜旁边的小厮便笑了。“那陈小公子都多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
赵迎煜却没笑,道:“他在上黎的时候便是这个模样,不过,也难为他了。若是当年永安君做了滁王,他如今都是太子了。可惜造化弄人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滁王悉和永安君争夺西滁王位,本来是永安君更胜一筹的,却不知怎得,滁王突然暴毙,永安君那时正在处理南方祸乱,便错过了回宫的时间,这王位就落到滁王悉的手中。”
“那,他旁边的那位先生呢?公子对他仿佛格外敬重。”
“也算不得是敬重,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可怜,但这话,迎煜是不会说的。“只是听闻,当年先生的父亲是极力赞成永安君继承王位的,后来滁王悉继承王位后,就非常讨厌先生的父亲,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都交给先生的父亲去办,无论办好办不好,都找理由给他降级,直到后来被贬到南方的一个小地方,在那里生了病,殁了。”
“太后知道了,和滁王悉吵了一架,接回了在南方的小公子,便是先生。先生倔强,不肯入宫,便在城中的一个小屋里住下了。后来永安君生了病,殁了,留下了只有几岁的小公子,先生知道了,便一直照看着那位小公子,直到如今。”
“原来如此”小厮道:“那小公子还算是幸运。幸好他遇到的是先生,若是遇到的是别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赵迎煜轻笑:“天下先生,南宫魏姜。断不是浪得虚名得。只是到头来,怕也只有姜先生落得一生孑然。”
小厮是没明白一生孑然的深意,但也没接着问一下,只是稍有疑惑:“可是,先生的姑母不是滁国的太后吗?”
“话是如此,可是你想想,先生的父亲不帮住自己的亲外甥滁王悉却偏要帮助永安君,那太后能不生气吗?所以一气之下,对先生一家也不管不问,直到先生父亲病故的消息传来,太后才幡然悔悟。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
回了槿苑,姜疾便去了厨房。作为质子,北穆是不会提供膳食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弄。
当然,若质子有钱便可不用自己动手。
只是陈吟栎,算了吧。
姜疾,也算了吧。
好在,北穆作为东道主,会每月送给质子一定的粮食和布匹,以保障质子的基本生活。而送往槿苑的粮食和布匹已提前到了,所以,此时的姜疾还能有米做做饭。
其实,姜疾身上有些银两,只是这些银两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能省则省。
不一会儿的功夫,姜疾便做好了粥,盛了一碗给吟栎,吟栎呼噜呼噜几口便喝没了。
“还要再喝些粥吗?”
吟栎点了点头。
接过碗,姜疾便又给他盛了一碗。
却没想到,他又几口喝没了。
“可还要?”姜疾又问。
“嗯”
姜疾愣了愣,猛然想到,吟栎可能是最近要长身体吧,便又盛了一碗。
想着,要不明日花些银两,给吟栎改改膳食?
一夜清风月色明,第二天清晨姜疾便起了床。
出了苑子,姜疾转身去了旁边的星花苑。向星花院内的侍从递了牌子,那人才给他放了行。
毕竟,典客居往往比较混乱,所以各方面的查证都是比较严的。不仅出入典客居要令牌和登记,就连苑与苑之间的串门也要登记。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监察。
下人去禀报荀钰了,姜疾便在院内踱步,院内不知名的小花开得好看,也难为北穆这等粗狂之地还能将花养得这么精细。
“姜疾,你来做甚。”
姜疾回头,那个与自己年长却风采依旧的人正是荀钰。
深深地行了一礼,姜疾道:“只是想问问叔父何日回国罢了。”
“今日将我国书奉上,明天寅时启程。你可有事?”
“无事,只是想问叔父要些钱财。”
这话一出口,荀钰愣了愣,又仿佛明白些什么:“你这是不打算回西滁了吗!”
“侄儿只是想保护好吟栎。”
此话一出,荀钰的脸色着实难看,过了好久,荀钰才呼出一口气:“罢了,你心所至,我也劝不了你,但北穆不同西滁,凡事你莫要锋芒毕露。”
“唯。”
荀钰掷出一袋子钱,姜疾接过。“多谢叔父。”
“拿着钱滚吧,以后我若再见你,必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荀钰转身,想到了小时候姜疾在兰花园中舞剑的模样。
兰之幽幽,其草也芳;
生于山石,其心也坚。
用之心至,润草生之;
远之望之,芳荫连之。
只是韶华易逝,当年的那颗芳心已被岁月弄得伤痕累累。
……
姜疾回了槿苑,吟栎已经起身。
“先生起这么早。”
“嗯,今日带你去北穆的集市上转转。”
“好”
……
荀钰进宫的马车一走,姜疾才出了典客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