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滁的马车离开了北穆的都城协阳。姜疾在协阳的城墙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突生荒凉。
回首,却发现城墙下有女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看那身形与昨日的那个影子差不多,姜疾正要去问,那个女子便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
“现在的监视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姜疾心中疑惑。
回了槿苑,小厮上来施礼道:“公子,先生,刚刚典客居署官带人来例查,查收了一些违用物品,先生若有异议,可以找署官大人商议。”
有异议又如何,还能理论成功不成。说是商议,其实大多都是不了了之。
只是,屋子里并未有其他东西丢失,除了那把玉色发簪,姜疾也稍有心疼,毕竟是十文钱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十文去和署官商讨太不合适,所以姜疾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毕竟,在上黎的时候,那丢的可不止十文。而那件事也给自己一个教训,贵重物品,定要随身携带,就算不随身,也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是北穆不是号称法治之国吗?怎么也会让这样事情发生。
……
夜半清风徐徐来。
“叩叩叩~”
姜疾翻了个身。
“叩叩叩~”
姜疾睁眼,猛得坐起。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过来的。
“叩叩叩~”
姜疾走近:“你是何人?”
“温怜。”
“?温什么?”姜疾不太确定:“你是……”
“先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百温怜,北穆公子。”
话还没说完,姜疾便打开了窗户。
“大君。”
“先扶我进去。”
姜疾愣了愣,还是伸手去扶他,谁能想到,堂堂的北穆国主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内翻窗户,说出去,哎……
“参见大君。”
话音刚落,温怜便扶住了他的手:“先生何以如此生疏,叫我温怜便好。”
“回禀大君,礼不可废。”姜疾道。
温怜轻笑:“这天下的礼废得还少吗?”
姜疾看着温怜竟说不出话来,不过,温怜还是和以前一样,话语之间,尽是温和。
“况且,还是你姜疾先不守礼的,我设的晚宴,先生竟不去,可是废了我一片苦心。”
“草民知罪,只是……”只是,只是国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设宴使国,质子可不必参加。
“既然知罪,那便要受到惩罚,不若,就罚你做我北穆的太史令。”
太史令的职责就是负责撰写国史、记录王上和百官举止,草撰王上的册命等工作。这个官职可大可小。小了来说,就是记录,可大了来说,那些个记录可都算是国家机密要事。
“太史令,这职位太高,草民……”
“先生承受得起。先生莫要再自称草民,否则,我可是还要罚先生的。”
虽是很温和的话,可姜疾听着,心里还是犯怵。这天下之事,他再也不想参与分毫,可如今……
“草民,在下,在下年幼便丢弃了学习,如今,真得是胸无点墨,承蒙大君倚重,可自己的确是力不从心。”
“胸无点墨?先生如今都这般敷衍我了吗?若是真的胸无点墨,我怎会专程过来寻你,还是先生觉得,我的眼光,很差劲。”
温怜字字珠玑,步步紧逼。
姜疾无奈道:“大君既知在下心意,又何必苦苦相逼,费些口舌之争,也抵不得一时之快。”
“那,我若偏要逼你,你又当如何?”温怜笑道。
笑里藏刀,姜疾只能用四个成语来描述此刻的温怜。
“大君这是……”要威胁我?
“不若我给先生两个选择,第一,先生做太史令;第二,先生叫我温怜。”
“这……”姜疾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无论哪个,他都不能。
“先生竟如此犹豫,那不若先生在我面前以名字自称,这样,我就不追究你做官的事了。”
听到这儿,姜疾才恍然明白,轻轻一笑:“姜疾谢过大君。”
“嘴上说说可不行,我饿了。”温怜温柔道。
姜疾明了,转身便去了厨房,温怜跟上,竟就那样看着姜疾做饭。
饭罢,温怜便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姜疾仿佛看到了初见他时的模样。
当时,西滁和北穆的马车同是时抵达上黎的,典客居前,他先扶着陈吟栎下了马车,回头望时,李幕正扶着公子温怜,第一眼,温怜肤色如玉,眉色清秀,目光有神,姜疾还以为这是南方哪个小国送来的质子,后看他衣着貂裘,后方使臣对他毕恭毕敬,便知这一定是那北穆的公子温怜。温怜,果然人如其名。
姜疾回身朝房中走去,回想以前,恍如隔世啊。
太阳东升,姜疾早早地叫了陈吟栎起来读书,一日静好,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叩叩叩~”
姜疾起身走到窗户边:“大君?”
“正是。”
姜疾:“……”
“大君怎么又来了?”
“想着先生这里可能会用到书籍,便带了一些来。”
书籍,他的确需要。“多谢大君。”
“无妨。”
只是话说完两人就那么干站着,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大君不若去屋里坐坐。”
“好。”
姜疾无奈,如今这尊大神不请自来,想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不过,既然他不提,那自己也不提,时间久了,他看没指望了,说不定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