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一知己,至情至性之人终难逃得过宿命。纵他司马长用兵如神,只要他不亡,便一定会护好向临安,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墓。纵使知道前有虎穴,他也定会毫不犹豫。
长缨嘴角露出一抹笑,攻城之法,他比不过司马长,可他唯独学会了攻心之法,揣测人心,这可是他自小都练成的呢。
也许只有此刻,长缨的脸上才露出了帝王该有的神情,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此举,他志在必得。
……
翌日清晨,吟栎喘喘不安地望着坐在马车里的姜疾。
“为何总是看着我?”姜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马车有颠簸,吟栎急忙低头,竟不知该如何问。
过了一会儿,他才偷偷瞧了姜疾一眼:“昨夜,我,瞧见,穆王抱着你。”
姜疾愣了愣,早知如此,便不多口问他了。“哦,温怜啊,他……你夜去厨房做甚。”
吟栎没想到先生反过来问他,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去听墙角的吧,便囫囵道:“我,饿了。”
“都跟你说了,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一些,你看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夜里饿了吧。”
“我……”
“今日去学什么?”
“射艺。”
“射艺,你根基薄弱,要认真听夫子讲解,多问多练,有道是熟能生巧,莫要妄自菲薄。”
“是”吟栎道。
可我并没有妄自菲薄啊,自己的射艺还是很不错的,为何先生要这样说,吟栎心道,可能,是自己还达不到他的要求吧,看来以后,定要更加勤奋,努力学习……
姜疾看吟栎陷入沉思,挑了挑眉,这孩子,思想太多了。罢了,以后慢慢开导。
只是,昨日温怜之言,莫不是上黎和西滁联合,要攻打北穆?
“先生,两国若同盟,如何破?”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那要看两国如何结交。”姜疾本不想参与,但温怜问起,他还是脱口而出。
温怜:“两国结交,无非利与不利。”
姜疾:“利分大小,大利难破,小利易破。”
温怜:“那如何能使两国结盟快速瓦解。”
姜疾:“离间之计,当为最快。”
温怜:“荀钰大夫如何?”
姜疾:“正直。”
温怜:“彦旭将军如何?”
姜疾“刚勇。”
温怜:“先生如何?”
姜疾愣了愣,道:“无名之卒,不足挂齿。”
“不,先生是凤凰,只是天下不安,凤凰不栖,温怜愿予先生一片祥和。”长缨接道:“先生不愿在朝堂之上虚与委蛇yi,温怜愿以自身之力换先生安然于世。”
姜疾抬头,那人的眼神如此真诚,明明是个温柔如玉的人,却非要用这般坚定的言语,明明是个一箫一扇的翩翩公子,却非要只手撑起整个国家。
回过神来,姜疾不仅轻叹,温怜啊温怜,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原以为,你只会是一个留连人间的逍遥仙,可你,却偏偏做了一国之君。我原以为你一生都将遗世独立,与风长存,可为何偏要沾染红尘。究竟是谁改变了你……
一路迤逦,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宫门口,吟栎下了马车才想到,自己的问题,先生似乎并未回答,一时恍然大悟,自己竟被先生给带偏了。无奈叹了口气,先生果然是先生。
是夜,上黎的沽城腹地起了大火,火光连天,触目惊心。
翌日,长烟绵绵,隐天蔽日。
司马长的马车刚到司马府,便有小厮上前递了信件。司马长拆开信,一行字显:
“向大夫墓遇火焚。”
看完信,他忍不住地攥紧了信件,愤怒到了极点,却似乎又是极力地再忍,可一口血还是涌上心头。
下人皆慌了:“大人。”
“无妨,背马。”他回答的平和,可谁都能听得出他是在极力地隐忍,他忍着痛苦,久久地站在司马府的台阶上,望着沽城之地,目光深邃。
临安,终是我又对不起你。可是这话,他只能对着自己说。
马车备好,尚未落脚府内,他便又去了沽城。
秋风落叶百草枯,当年自己鲁莽冲撞了太子,终是临安在朝堂上与太子母族争辩,减了自己的刑法,却也使临安遭了朝堂排挤,那颗少年之心,就那样陨落,可最终,他只要他守好上黎。他一生鲁莽,只因一个承诺,只因一人变了性格,是那人成就了他,成就这位用兵如神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