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韩冰第一次发现那个大号密洛陀的陡坡。
“我出来了?” 韩冰瞪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没有狂喜,没有释然,只有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地上有一个军绿色的物体。他挪过去捡起来,是一个背包,背包里装着食物和水,不知是哪个伙计慌乱间丢下的。
“我出来了。” 韩冰喃喃道,转头去看武宏山。
武宏山抱着手臂站在岩层里,笑得很温暖。
“我又食言了,说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韩冰忽然有些愧疚。
武宏山摇了摇头,口唇无声地动了动,然后轻烟一样消失了。
韩冰读懂了武宏山的唇语,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Tam biet. Anh trai.” (再见了,兄弟。)
他的战友,他的兄长,他的仇人,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温暖的问候。
韩冰知道,他再也不会见到武宏山了。因为武宏山原谅了他,也原谅了他自己。
放下一切的人能够超生,心有牵绊的人注定缠绵于尘世,不得解脱。这也是刀疤说的。韩冰擦掉眼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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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岩缝中爬出来,正午的阳光让韩冰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韩冰把防毒面具拽了下来,尽情呼吸着山林间潮湿的清新空气,享受着重获新生的喜悦,重回人间的喜悦。
喜悦的心情微微平静下来,韩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去,不然潘哥要担心死了。
于是他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四下看了看,走向了回湖边的路。
翻过一个小丘,绕过一座山崖,走到一个宽阔的断崖顶上,韩冰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片断崖上土制松软,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实的落叶。
这种地形十分不稳定,因为过于松软的土地和落叶与腐殖质的影响,让人很难判断悬崖的边界在哪里。非常适合埋伏或是设陷阱。
韩冰深吸一口气,猛然端着乌兹回头指着一片灌木,沉声道:“出来吧,朋友。”
灌木中走出一个塌肩膀,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鬼影,他举着一把56式冲锋|枪,嗓音含糊不清:“你不该活着出来。”
“哦。” 韩冰勉强一笑,“那还真是抱歉了。”
这个人所有的皮肤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烂皮。他几乎没有肩膀,两只手挂在身体的两侧,肩膀上所有的皮肉全和身体裹在了一起,透过他肩膀骨头上覆盖着的薄皮,能看到里面的关节。
他的脸整个都融化了,头发非常长,非常蓬乱,而且几乎全部打结在了一起。但是没有胡子,也许是因为毛囊被破坏了,或者产生雄性激素的性征器官被破坏了。
韩冰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鬼影是什么人。他缓缓退了几步,试探着问道:“你是阿贵家的客人吧。听说你见过我们家三爷了?”
鬼影也十分谨慎地移动着,冷冷道:“我见过了他和他的两个手下。还见过了他的侄子。”
韩冰苦笑道:“那咱们也算有交情了。这位爷,您看,三爷也出去了,那胖子和那小孩也都出去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呢?放我走不好吗?”
笑归笑,韩冰手中的乌兹依然稳稳地对着鬼影。
鬼影发出古怪的抽风机一样的笑声:“好啊,既然你是吴三省的手下,放下枪,我就不为难你。”
笑归笑,鬼影手中的56式也没放下。
两人举枪对望,同时嘿嘿冷笑数声,谁都知道对方绝不会先放下枪。
“你枪里还有子弹吗?” 鬼影忽然问道。
韩冰面不改色道:“你可以赌我枪里没有。”
鬼影怪笑数声,终究是不敢赌,于是转而打击韩冰道:“我在这山里待了几十年了,我要你死,你是逃不出去的。还不如放下枪,我们好好谈谈。”
韩冰冷笑几声,心说信你个屁,当我是小三爷呢?他心念一转,忽然严肃地说道:“你要我死,我总得死个明白。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完了我或许会放下枪。不然我就搂扳机,咱俩是死是活各凭天命。”
韩冰的手指本就按在扳机上,现在示威似的微微加劲。
鬼影面色一变,本就糊成一团的五官看起来更惊悚了。
不能给鬼影组织语言的时间,韩冰马上沉声问道:“那个秘密是什么?我不是在问古楼里的东西,我是问你们追寻的那个比长生更重要的秘密,打动了那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秘密。是什么?一,二……”
鬼影面色阴沉,反问道:“长生能让一个人不朽,那什么能够让一种信仰不朽?”
鬼影的回答让韩冰悬着的心微微一放,他也是在赌,但好在,现在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秘密远不止长生那么简单。
韩冰皱眉道:“是力量。”
鬼影冷笑数声:“那么,什么能够带来绝对的、无法反抗的力量?”
韩冰沉下脸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三秒钟,我要一个精确的答案。”
鬼影古怪地笑了几声,在韩冰数到二的时候才一脸神秘莫测地说道:“是情报。秘密是一切力量的来源。掌握了世界上所有的情报,所有的秘密,你就可以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韩冰只觉浑身冰凉。一瞬间,整个事情的链条在他脑海里串了起来。
“这不可能。” 韩冰脸色铁青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鬼影“咕咕”地笑了几声,满脸的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