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设有偏殿，偏殿里是专门修葺了一个沐浴用的池子，这会儿水声传来，楚灲眼神暗了暗，从屏风后绕过去。

“我身边就阿狄这么一个还算是自己人的在，你把他吓跑，我往后连个能安心使唤的人都没有，再去挑个合心合眼的，不容易。”

“什么时辰回来的？”

“比你早到半个时辰。”楚炀盯着站在浴池边的楚灲，干脆趴在那里，一脸笑意道：“怎么，现在我是连出宫都不能了吗？”

“我说过，别挑战我的耐心。”

声音很低，也很轻，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楚灲在生气，但凡楚炀再说出一句违背他的话，就能彻底激怒楚灲。

楚炀似乎像是感觉不到周围气氛变化，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方向枕着小臂，“那我也说过，你要成了亲就把我放出宫，你现在要迎娶东夏国公主，再把我困在宫里，是想恶心我还是恶心她？”

“小九！”

“闭嘴，你不配这么喊我。”楚炀眼神瞬间凛冽，如同剑锋一样指向楚灲咽喉，“在她入宫前，安排我出宫。”

楚灲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嘴角绷紧，眼神落在楚炀身上。

眼神相触，楚灲看着眼前这张脸，眉目和从前一样，打从他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楚炀生来好看，和他们英俊硬朗不一样的美。

十年，他遇上楚炀已经十年了。

“不可能，你死也必须死在这里，你是西凉的九皇子，如今的九殿下，你哪里也不能去。”

“脑子有病。”楚炀伸手抓过一边的木匣子直接朝楚灲扔过去，“当初先帝把王位传给你不是让你把我困在这里，他要泉下有知，能从皇陵里出来把你拖到地下去陪他。”

“那我也会把你拖着陪葬。”

伸手接住扔过来的木匣子，楚灲忽地笑了起来，一步步靠近楚炀，满意的看着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人这会儿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很好，他还以为小狮子真的长大了，现在看，还是那个小狮子。

“王上，燕国质子找着了，此刻已经进城前往行馆，回禀的人说，晚些时候会入宫拜见王上。”

“……恩，知道了。”

燕国质子？楚炀趁着楚灲分神的时候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浴池另一边，心里不由得诧异，燕国竟然在这个时候送了质子过来。

见楚灲拧眉一脸不耐，笑了笑，“王兄还是快去处理政务，耽误了上朝引百官不满，若是耽误了你的千秋大业，臣弟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最好是你有这个自知之明，下回不准私自出宫，近日有探子潜入，不太平。”

“什么？”

“即使要出宫，那也带个侍卫。”

可以出宫了？楚炀反应过来时楚灲已经绕过屏风看不见身影，不由得着急追了出去，连鞋也顾不上穿。

拦住要走出去的人，“你准我出宫了？不用偷摸着，只要找个侍卫跟着？”

“……这么想出宫？”楚灲看着眼前已经有段时间不让他接近的楚炀，刚抬手就见楚炀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一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让阿狄陪着你，他自幼习武，身手比你还好些，遇上事还能抵挡一二拖延时间。”

拍开楚灲的手，楚炀往后又退了两步，“臣弟谢过王兄。”

“你——”

“燕国质子走丢一事是怎么回事？怎么过了一晚又找着了？”打断楚灲的话，“这时候送质子来，怕是目的不简单。”

楚灲失笑，只觉得楚炀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摇了摇头，“这里是西凉，还轮不到燕国一个质子兴风作浪。至于走丢一事，到底是不是真走丢可还不明白，但人是在城外沙漠绿洲里寻到的，便当他是真走丢了。”

城外沙漠？昨夜……？

楚炀脸色变了变，伸手拉开门，直接把楚灲推了出去，“耿俊，保护好王兄。”

耿俊是楚灲身边的贴身护卫，身手在宫中侍卫里无人能出其右，说是西凉年轻一辈的翘楚也不为过。

“参见九殿下。”

见耿俊朝自己行礼，楚炀摆摆手，直接退回门里朝阿狄使了个眼色，阿狄朝楚灲行了个礼便凑到楚炀跟前。

无奈摇头，楚灲边往外走边道：“去明正殿。”

“是。”

目送楚灲离开，楚炀附在阿狄耳边轻声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位燕国的质子，最好是打听明白些知道吗？”

“殿下怎么忽地想起打听这号人物来？”

“总要分个敌我，再怎么我也是西凉的九殿下。”楚炀朝阿狄露出个无辜的笑，推了推他肩膀，“行了，快去。”

阿狄点头，转身时无声叹了口气。

这个九殿下，真是喜欢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