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云清净扬拳要打,风醒也不躲闪,眸中映出云清净气急败坏的神情和一个磨磨蹭蹭的拳头,欲挥不挥,在风醒眼前晃悠了一圈,终是收了回去。
“好……既然你敢来,索性就将话挑明了!”云清净紧盯着他,对墨倾柔摊开手掌,倾柔眨了眨眼,顿悟之后匆忙将黑羽毛拿出来交予云清净。
风醒目光微微闪动,不偏不倚地落在那片羽毛上:“这是……?”
“装什么装!这明明跟无名崖上那头羽毛精一模一样!”云清净骈指夹着羽毛,在风醒眼前一点一点,步步紧逼的气势像是要将对方踩进泥地里,可风醒却丝毫没有畏缩,只低低地笑了一声:“仙尊,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下,无名崖上的那位是魔,不是妖精。”
“妖魔有什么区别吗!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云清净厉声反驳,墨倾柔感到后脊发凉,深刻觉得云兄的凶残比起客栈的看门狗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醒倍感无奈,正欲往前一步,云清净赶紧向后退去:“站住!你就在原地说话!不准过来!”
“小的是想说,要查清这羽毛的来历,还是精细些更好,”风醒耐心地解释起来,“妖族原本应当生活在妖界,但几百年前,妖界陆地开始急剧萎缩,最终消失得一干二净,妖族流离失所,散落人界,不受待见,于是妖后率其子民被迫投靠了魔界,而魔界深居万丈底下的不死地,与人界相隔甚严,一般不会轻易出现在人界。”
“所以呢?”云清净又将手里的黑羽毛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并无稀奇,什么气息也没有,只蹭上了墨倾柔腰间挂着的小香囊的味道。
“所以……”风醒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些,刚迈出半步,云清净又一惊一乍地喝斥起来:“干什么!说了不准过来!退回去!”
风醒哀叹一声,后退几步接着说:“所以只需知道有哪些魔族势力定居在人界,抓几个回来问问便知,毕竟数量不多,也省去了大海捞针。”
云清净觉得甚是有理,回头瞧了瞧墨倾柔:“哎,听见没?别整天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天州城瞎转悠,浪费了多少时间,不然现在早查完案子嫁人了!”
墨倾柔:“???”
“不…… 不嫁!查完案子也不嫁!”倾柔觉得莫名其妙,一时委屈得泪眼汪汪。
祥瑞实在看不下去主上仗势欺人,倏地俯冲下来落在轮椅的扶手上:“连我一双鹤眼金睛都看明白了,这墨姑娘显然跟人家少盟主没擦出什么火花,所以才不嫁的,跟查案子没半文钱关系!哎哟,主上您可真是一棵灭情绝爱的老铁树!”
墨倾柔冷不丁一震:“呀,这鸟开口说话了……”
“……”云清净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悻然闭了嘴,一回头,嗬,风醒已经胆大包天地凑上前来,一边趁机近距离观察那片羽毛,一边故作高深道:“诗偈有云,人生若得如云水, 铁树开花遍界春,仙尊可以试着开开花,感受一下禅者的高境界。”
云清净:“???”
风醒几乎确认了这片黑羽毛的来历,旋即远离云清净身畔,朝倾柔走去,单膝跪在轮椅旁,不让她仰着头难受,轻声道:“前些年我四处游历,认得这种羽毛,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你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喂,有你这么跟女孩儿说话的吗!”云清净假模假样地踹了他一脚,但倾柔却感念于风醒恳切的态度,立即将军师阁失火一事复述了一遍,风醒陷入沉思,遂起身来:“多谢。”
风醒转身朝云清净伸出手来,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摊开手掌,云清净“哼”了一声,只好将黑羽毛递给了他,风醒将羽毛捻在指间,道:“这是乌鸦毛,从形状上看应是翅羽,比较短小,可以反推出是一种身形较小的乌鸦,既然你说在东原并无此种鸦类,故而将常见的鸦类都排除,这么小的就只剩下一种,他们栖居于极北寒漠,魔性极强。”
“北原寒鸦?”墨倾柔循着风醒的话脱口而出,犹如拨开了眼前云雾,自顾自说道,“我听闻这种寒鸦极其凶残,以食人肉为生,但冬季向南迁徙最远也只停留在锁春关以北,军师阁失火并非冬季,就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东原,加之这片羽毛并无魔气残留,应该不是妖魔化身,而是什么人无意之中落在那儿的,并且,这个人曾经在军师阁失火前不久到过北原,与寒鸦有过接触……”
话至此处,墨倾柔凝神静思起来,刹那的思绪划过,她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神情几度凝滞:“爹……”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墨洄自己。
那年,北原叛乱初起,圣上命墨洄北上谈判,墨洄成功劝服宇文端答应投降一事,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墨家。小倾柔知晓爹爹立了大功,欢欣不已,然而,当她看到爹爹从爷爷屋里出来后满脸沮丧,脸颊上还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她所有的喜悦再度随风而逝。
宇文端一向阴险狡诈,这次谈判不过是表面装装样子,阳奉阴违,背地里早已开始密谋南侵,墨洄得知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接下来的日子都把自己关在军师阁内,连女儿也很少去探望。
之后,一场横祸降临,火海茫茫,裹挟冲天,连同在墨倾柔心里撑起的一片天,一同烧得干干净净。
不会的……
如果这片黑羽毛是父亲留下的,理应随军师阁一同化为灰烬……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
还是说……父亲其实根本就没有……
墨倾柔怔在原地,心底破了一个大窟窿,无边的漆黑与寒凉袭了过来。
云清净:“既然搞明白了,直接杀到北原去,抓几只鸦来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