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修士以千万数，得道的法子也有千万种。想要粗略地分类，可以用种族来区分修士，譬如人修、妖修、鬼修；也可以修行本源区分，譬如道修、佛修、魔修、邪修；亦可用修炼方式，譬如归采所说的剑修、乐修、符修等。

三清宗是不折不扣道宗，谢水荇自然该是道修。

过去成为魔修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如今人生重来一次，自然该走别的法子才行。谢水荇一时也没有头绪。

归采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还未想好，那我就带你一个个尝试，你喜欢哪个，就修哪个。”在此之前，得先引气入体，只有踏入炼气期，成功筑基，才算是真正摆脱凡人的身份，真正踏上仙途，那时候再选择修行之道也不迟。

说话间，从云层里钻出两只小猫，嘴里衔着一丛韭菜似的灵草，还开着青色的花。

灰猫自来熟地跳上谢水荇的肩膀，然后坐了下来，它喵喵地叫，声音又软有甜，毛绒绒的爪子在灵草上刨来刨去。谢水荇会意，接过那一丛灵草，摘下青花放进嘴里。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从口腔开始蔓延，灵草中的灵气向四肢百骸涌去，不一会儿，谢水荇就有了饱腹之感。招摇之山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

解决完早饭问题，归采便带着谢水荇离开这一小片开阔地。

招摇之山蔓延数百里，险峻奇峰数十座，与鹊山相隔甚远。清晨外门弟子都有早课，新入门的这批弟子自然也要一并学习。归采吸取了教训，特意从鹿吴峰带回来几只仙鹤，当作谢水荇平日来去的坐骑。

谢水荇便坐着仙鹤前往鹊山仙宫。

三清宗有数万弟子，一半在外门修行，一半在内门一百零八峰。昨日谢水荇去的那个大殿在鹊山主峰，平日都作集会之用。坐在仙鹤上，谢水荇鸟瞰整片鹊山山脉，尽是绵延数里的建筑群，依山而建，圈得四四方方，堪比银汉另一端的重轩城。

灰色的小猫坐在他的肩头，道：“这就是白玉京了。”

巍峨的白玉京外云蒸霞蔚，仙雾缭绕，漫天都是绚烂的朝霞。

数以千计的仙鹤穿破云雾，与谢水荇一齐飞向白玉京，谢水荇道：“海楼，他们都是来白玉京上早课的？”

海楼道：“当然啦，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听早课。”

海楼便是灰色小猫的名字，他和海亭一胞双生，都是归采身边的侍童。他们受归采的点化，化为人形，从此便侍奉在归采身边，忠心耿耿。

谢水荇以前看见的妖修真身大小动辄千丈，像海楼与海亭这样又软又小，还喜欢撒娇的妖修，他还是第一次瞧见，颇觉新奇。

海楼老气横秋地感叹：“仙君太孤僻了，整个招摇峰就他、我，还有海亭，那些符修一个比一个讨厌，我就是想来白玉京听一次早课，他们都不肯给我一份玉诀，说我是仙君身边的侍童，不是已经登在三清牒上的弟子。”

谢水荇笑道：“那这次你就可以一饱耳福了。”

白玉京共有四道门，仙鹤便在西门停下，谢水荇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圭来，这玉圭上刻有玉诀，当作身份的凭证。谢水荇将玉圭递给城门确认身份的修士，那修士神识在玉圭上一扫，震惊地盯着谢水荇，颤声道：“招摇峰？”

谢水荇：“……”

谢水荇：“我是，怎么了？”

修士把玉圭还给谢水荇，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褪去：“归采仙君什么时候收徒了？”他说话声音极大，方圆数尺内的修士们都把他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白玉京西门登时沸腾了。

“归采仙君收徒了？”

“他竟然会收徒！”

“你们见到他徒弟长什么样了吗？”

“就在前面，哎你们别挤，让我看看！”

……

人潮汹涌，谢水荇被这阵仗惊到了，海楼用肉垫使劲拍谢水荇的脸，催促他：“快快快！快跑！再慢你就被捉到了！”

谢水荇抄起海楼就跑，他长得瘦瘦小小，埋着头往缝隙里钻，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挤出人群。他回望着西门那乌泱泱一片，心有余悸道：“归、师尊他收徒这么让人吃惊吗？”

“那肯定的，”一道声音直抵他耳畔，“你就是归采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