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的秋天总是过于萧瑟，抬眼望去也总是万里无云，若是一直住在这座城里，未免太过寡淡。

于思源靠着路边的栏杆，手里拿了盒豆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许久的沉默之后，于思源对张锦城这么说了句:“你在这待两三个月了吧？无聊不？好不容易来看你，结果只是带我来压马路？”

“那你想去哪玩？”张锦城坐在自行车上，微微抬头看向他。

于思源眯着眼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车辆，想起来便突然问了句:“最近很忙？什么时候能空下来？”

张锦城啧了一声，突然问:“姓路的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路？路青石？没有，咋了？”于思源有一下子甚至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以为你会很在意他？”张锦城有些意外:“他上次和你见面的时候肯定和你透露了他和你爸妈认识的事。”

“你认识他？”于思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想起什么一般，又问:“说起来，你对我也算是了如指掌，我却对你的家世知之甚少，先不说别的……就一点，你和他认识？”

张锦城一愣，随即摇摇头:“应该不认识啊！”

于思源端详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没有说话:“这倒是奇了，按照他的说法，你小时候在的那家道观……他应该也在那。”

“道观？那倒是有可能，那阵子伏妖师里边特别乱，道观虽然有除妖这一项业务，但又不在伏妖师的体系中，据调查，路青石在1988年自愿从伏妖师中除名，紧接着就有各路妖怪来向他寻仇，若是想避开这些，道观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张锦城冷静的分析着。

于思源“嗯”了一声，语调缓慢的问了句:“所以？”

“……但那时候我还很小，道观上上下下的人数却高达八百以上，我认不全也很正常。”张锦城有些无语:“不是，你不会在怀疑我什么东西吧？”

“……没。”于思源好笑的看向他:“我就是晃了下神，你想哪去了？”

“那就好。”张锦城舒口气:“咱们之间最好是有话就当面说明白了，我和我一朋友就是没沟通好，然后闹掰了。”

“行。”于思源叹口气:“那你是去道观干什么了？”

“我小时候比较皮，他嫌麻烦就把我丢进去了。”张锦城淡淡的回答道。

纵然早有猜测，于思源对此还是有些不忍。早就听说过张锦城和他爸爸关系比较糟糕，但那么点大的孩子，竟然也就忍心？

于思源摇摇头，打算轻描淡写的翻过这页，张锦城却来了兴致:“说起来，我确实没和你唠嗑过我的事情……”

张锦城站起身，将自行车靠在栏杆边上，才走到于思源边上，两人肩并肩，张锦城沉沉的看着于思源:“我和我爸关系不太好，但说到底他看不惯我，我也未必看得上他。”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只活在我记忆里了……我妈说他是在做好事，他是一个好人，但我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一个对自己媳妇和儿子都不亲近，甚至是过于冷淡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张锦城笑了下:“我当时很幼稚，觉得他就不是个好人，现在却也知道世上有许多情非得已又身不由己的事。”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当然，他不是我说的这种人，他就是自私自利，甚至比我以前认识的还要不好。”

于思源尴尬的笑了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锦城就自顾自开了口:“虽然说子不言父之过，但你也不用太过在意……他干的坏事一箩筐，要不是我找不到证据，伏妖师内部又是官官相护，黑进骨子里了，我早就把他送监狱了。”

于思源愣了愣，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伏妖师犯了法还要进监狱？”

“多新鲜？”张锦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道:“忘了你不太清楚这些……伏妖师这一个整体在国家那里是有档案记录的，要是犯了错，也有专门的审理机制和特制的监狱。不仅如此，伏妖师内部还有监督团，防止伏妖师内部自我维护。”

“那怎么？监督团也那啥了？”于思源问道。

“没没没！监督团里那几个也挺敬业的，可惜咱伏妖师多才多艺的他们就算察觉出了什么事情，也没证据……这年头，干什么都要有理有据。”张锦城摊摊手，格外无奈。

于思源伸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着下巴，半晌问道:“类似的话，路青石也透露过一些，伏妖师都这么……腐败？还是个别？”

“个别还不错。”张锦城冷冷的说:“其他的都是败类中的败类。”

“能否具体说说？他们都干什么了？”于思源皱了皱眉头，听着张锦城的口气，就好像那些素未谋面的伏妖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但他还是决定先听完具体事例后，再做结论。

“据我所知的好几个伏妖师，他们都和妖有勾结……”张锦城垂眸:“这里说的勾结并不是说他们与妖怪交好，而是，他们会和妖怪联合，杀人或是杀掉与他们对立的妖，他们竟然还是有阵营的。”

于思源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问出一句:“不是，他们图啥？杀人或是杀妖能让他们得到什么？不能吧？”

“说到这，还得说一下咱们伏妖师的历史由来……”

于思源听到历史由来之类的就忍不住打哈欠，张锦城无奈的笑了下:“那就长话短说，伏妖师的来源挺长的，最开始是杀手出身。”

“酷！”于思源赞了句。

“杀手往往意味着血腥味比较重……”张锦城看了眼于思源:“我正经和你说话呢！”

于思源食指一划嘴唇:“我闭嘴。”

“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每个伏妖师发展到最后，都会化身为最黑暗的恶……古时，我们内部会自行处理掉这类人，有些伏妖师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还会自我了断，但到了现在……”

张锦城长叹口气:“他们随着伏妖的时间越来越长，降的妖越来越多之后，他们的心灵也愈发不稳，可习俗改了，好的人已经变坏了，却没有消除，于是毒瘤越来越大，发展到今天，除了破而后立这一招，我都想不出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