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晚坐在一间办公室里, 她身边是一个女研究员，名义上是陪伴, 实则监视。女研究员脸上有和程源如出一辙的深重黑眼圈，她头向前低，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许晚晚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朝着旁边移动, 目标是办公室里的书柜。她成功靠近，伸手试图打开玻璃门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响声,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女研究员头一动, 惊醒道：“什么声音？”

许晚晚在心里叹了口气, 拿起旁边搭着的毯子走过去，很自然地说：“姐姐, 我看到你睡着了，想给你盖条毯子, 但是太笨手笨脚, 把你弄醒了。对不起。”

女研究员打了个哈欠说：“没事, 谢谢你。”

许晚晚问：“你要喝点热水么？”

“嗯, 麻烦你了。”

许晚晚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悄悄从衣服里拿出一包安眠药粉末倒了进去, 等粉末充分溶解之后转过身递给女研究员。

女研究员将她摆在手边，没有立即喝下, 反而望着许晚晚问道：“小姑娘, 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你？”

“看来我们还有点缘分呢。”许晚晚有些紧张，笑着掩饰过去，祈祷对方不要认出她，否则她就会失去对方珍贵的忽视了。

女研究员盯着许晚晚，没有轻易放过她，忽然道：“你看起来有点像那个……琼斯的情妇！”

许晚晚道：“这……我不是很喜欢被当做那个人。”

女研究员意识到突兀，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比她更好看。你的鼻子比她更高，皮肤更白，而且她的侧脸上有一颗痣……”

许晚晚下意识放下碎发挡住侧脸上的痣，但女研究员目光炯炯，还在继续观察：“幸好你不是她。她是一个记者，要是有记者进入这里就麻烦了。对了，小姑娘，你是做什么的？”

“那个……我是个学生。”

“学什么的？”

“文学。碧罗文学。”许晚晚特意挑了一个她认为对方最不了解的领域。

“文学？真巧，我本科双学位学的也是文学，对碧罗文学稍有涉猎，我尤其对开拓地时期和特权统治时期的文学很感兴趣，我特别喜欢当时的文学家借着歌颂特权者表达达达主义……”

糟、糟了……

一不小心，进入对方熟悉的领域了。学霸太可怕了！

许晚晚绞尽脑汁和对方对话，肚子里的存货很快就用光了，但女研究员却像是刚刚来了兴致，连睡意都少了，语速渐渐加快，透露出对方深不见底的知识储备量。

许晚晚只能连连点头，抽空抓住水杯递给女研究员：“姐姐，喝水。”

女研究员说：“谢谢。”她握住水杯但没有喝，又兴致勃勃说了几句，忽然道，“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觉得你确实长得很像琼斯先生的情妇，而且我突然想起来，这家公司名义上是属于她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晚晚。

许晚晚说：“……我不懂。”

女研究员轻抿了一口水，浅笑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她会来我们公司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许□□巴巴说：“真巧。”

“是啊，真巧。所以，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么？”女研究员温柔而强硬地问道。

许晚晚与她对视，一言不发，女研究员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当她想要说出的时候，却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无比，手失了力气，水杯从手中滑落，被许晚晚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许晚晚将陷入沉睡的女研究员放在桌上摆好，盖上毯子，吐了口气。

幸好自己也有精通的领域：下三滥领域。

她用一根铁丝打开柜门，伸手所有标着“绝密”的文件夹拿了出来，一目十行快速翻过。在翻到其中一本文件夹的时候，她突然像是被捏住喉咙，动作停住，然后迅速将这一页拆下来折成豆腐块大小塞进口袋。

“这个。”程源打开一个盒子放在商沐面前。

这只是其中一个盒子。这个房间里有巨大的恒温和低温存储柜，各种各样的基因信息——受精卵或者是种子——被按照界门纲目科属种整齐地从上到下保存在一起，门口的操作终端可以迅速索引到需要的类型，并自动将它弹出。

而这个盒子里装满了种子，普通的、黄褐色的种子，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商沐伸手抚摸这些种子，对它们心生好感。他在厨房里和它们千万次地亲密接触，将它们磨成粉，加上水和各种原料，用火焰的魔力让它们化腐朽为神奇。当它们被摆在精美的盘子里，让食客惊呼，谁又想过它们原本是这样不起眼的小小颗粒？

商沐举起一枚种子，嗅了嗅，称赞道：“这些小麦种子的品质很不错。”

“谢谢夸奖。”

“但是，我不认为我能够对他们做什么改良。改良种子是科学家的工作，你实在是指望不上我。难道你让我给这些种子做一个，呃，’发芽魔药’么？”

程源信服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让我想想，我也许能找出能够让你制作魔药的地方。”

商沐忍无可忍：“不是，这只是一个比方！那本恶魔食谱上面没有写任何和’发芽’有关的事情，就算有，我也不认为那会有什么作用。听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科学的事情，但那些都是个例，我们应该更相信科学的力量。程先生，你是个成熟的科学家，遇到事情不能只想着求助魔法，正确的处理方法难道不是继续进行科学研究么？”

程源慢悠悠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既然这个世界上有神，我当然也可以一步到位。所以啊，神大人，帮帮我吧，我不想因为重大失误被研究所开除，我真的特别喜欢这种轻轻松松当土皇帝的感觉。”

商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