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怒,只一双幽潭般的眸看着她。
颜新:“大人……”
时涧墨:“你回车里等着。”
颜新只得应下。
“我开个玩笑,逗你一下。”
见颜新走了,门边只剩下她们两人,玉翩然说。
时涧墨放开她。
玉翩然趁这时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去平复些许紊乱的心情。
“看来,我们开玩笑的水平都不怎么样。”
时涧墨唇角微微地弯,“进宫的事,想好了吗?”
玉翩然“嗯”了声,“我去。”
“好,你在家等消息。”她说:“谢谢你照顾玉萃。”
“她在我这儿就待了大半个小时而已。”玉翩然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会来找我。”
时涧墨笑了笑,“也许是她下意识的某种选择吧。”
说完,她把手放进风衣的口袋里,转过身,看上去要走了。
玉翩然就看着她走了几步,倏地停下,回头看她。
凉风吹拂在她脸上,撩动的发丝衬得她眉眼柔和。
时涧墨:“……我走了?”
走了就走了。
什么叫“我走了”,还是疑问句?
玉翩然眼睛眨了眨,没来由的,她大声说:“我爸妈还没回来!你……你要不要……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时涧墨:“好啊。”
.
进屋后,时涧墨脱下大衣。
她今天穿了身红色长裙,身材,是勾勒在水墨上的山峦曲线。
玉翩然看了眼就别开视线,心里已是甘拜下风。
她注意到桌上多了个礼物盒,惊奇道:“咦?这是谁给我的,我回家时还没看到呢。”
“我让颜新去买的,不知道她怎么放进来的。”
时涧墨走到桌前,向她点了点下巴,“打开看看?”
玉翩然:“你又送我东西了?”
她连忙去找衣服和伞,“之前的还没还你……”
“哎。”
时涧墨捏住她的手腕,“下次再给我,好吗?”
玉翩然缩回手,腕部在腰际轻轻蹭了蹭,“好。”
“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玉翩然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颜色各异的……
“蜡烛?”
“是香薰。”
玉翩然看了眼时涧墨,她抿了抿唇,关上灯,从里面挑了一个点燃。
香薰蜡烛静静燃烧起来。
玉翩然邀请时涧墨往床上坐。
“来接玉萃的时候看到的。”时涧墨解释:“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顺手就买了,别放在心上。”
玉翩然:“我很喜欢,谢谢。”
她补充:“下一次,我也要送你礼物。”
时涧墨笑了笑,没说话。
“公主殿下来我这里,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她现在在宫里好像不太好过。”玉翩然简短地提了几句她和玉萃聊天的内容,“我没能安慰到她什么……”
“没关系的。”时涧墨垂下眼睑,“每个人经历不同,对事物的感受也有深浅,怎么能奢求别人的安慰?何况,谁说你没安慰到她,玉萃走的时候,很高兴。”
玉翩然不好去问宫里的事,这些事离她很远很远。
她开始发呆,冷不防听时涧墨说:“坐近点。”
她往她那里靠了靠,听她又说:“再近些。”
玉翩然屏住呼吸,坐到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她抬起头,发现时涧墨正凝视她的脸,心里湍湍,“……怎么了?”
时涧墨摇头,去看蜡烛:“我一直觉得‘感同身受’这个词,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怎么可能会有人完完全全能感受到另一个人,此时此刻正在承受什么痛苦,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无论身边花团锦簇,还是伶仃支影。”
说到这,她又去看身旁的女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如果有一个人可以陪在身边,心里真的会好受一些。”
她的手扶着床缘,微微仰起头,下颌线精致优美。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身体轻轻晃动起来,显露几分玉翩然这个年纪的活泼轻快。
玉翩然心里一动,忍不住问:“小黑,之前见面的时候,你说你单身,那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时涧墨想了想,灯光把她的脸分成明暗两处,暗处的眼眸微闪:“有过,差点就是我初恋了,很可惜,半道崩殂,被一个女人抢走了,准确的说,那时我们都还小,她勉强可以称为女孩子。”
玉翩然很意外,“除此以外,没有了?”
时涧墨笑起来:“你想套我的情史?”
见她摇头,她说:“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
“我是贵族出身,很多人羡慕我,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优秀还不够,还要卓越,要去登上山顶……我过往的岁月里,感情约等于无,学习、工作,充斥了我的生活。”
“我以前听过一个词。”时涧墨现在想喝点酒,但环顾四周,女孩子的卧室里并不见酒瓶的踪影,遂放弃,“叫‘小鹿乱撞’,我觉得这个词很美。听说,每个人心里都曾有过一头这样的小鹿。”
她问玉翩然:“你有吗?”
玉翩然想,她不仅有,现在还发现它似乎隐隐有了想在林间奔跑的心思。
她反问:“既然人人都有,难道你没有吗?”
时涧墨笑了一下。
“有应该是有的,但是。”她叹了口气;“大概是年纪大了吧,迷失在森林的白雾中,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它出来了。”
玉翩然想起她和颜新的对话,想起她们对时涧墨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