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 时涧墨驱车, 独自一人来到此前放飞过麻雀的村庄。
她走到河边, 在青葱草地上坐下。
她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
上面的内容全是网上有关她的评论。
她一条条往下读。
“时涧墨很有钱,她不光是农场主,还在各地购置十几处房产, 坐拥亿元物业,她挣的这些钱都是不义之财, 是贪污得来的!一个十足的奸人, 居然还有粉丝喜欢她, 真是太可笑了!”
“时涧墨的私生活很烂,她有数不清的男女朋友,同时陷入多角混乱关系, 听说她的住处晚上夜夜笙歌, 每天一大早都有很多人从她家里出来……”
“时涧墨是上院议长——全国最没用最能捞油水的位子,没有之一,她坐吃空饷, 尸位素餐, 还与皇室走得那么近,这种人就是我国贵族现状的典型代表, 反对她的人下场都很惨,我很担心温议员, 她天天组织人员弹劾时涧墨, 想要伸张正义, 可惜天都是黑的, 她那点光很快会熄灭吧,希望温议员保护好自己,别被时涧墨陷害了。”
又往下读了几个评论,时涧墨再也看不下去,紧紧捻着纸张,直到消下想要撕碎它们的念头。
深吸口气,她重新把它们折叠平整,放回包里。
颜新对她说,大人,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没想到你这么激动。
时涧墨大概知道外面对她的风评,从她当上议长那天开始,负面评论就接连不断,但她不以为意,也不去理会。
玉翩然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她以后,她本来想一笑置之,但玉翩然的话她还是在意起来。
当她看到网民是如何不遗余力地用各种字眼抹黑她时,自诩淡定的她也沉不住气了,真想揪出那些马甲,看看马甲之后是人是鬼,为什么要在根本不了解她的情况下肆意辱骂她,还用十分不堪入目的字眼。
时涧墨不明白,有些人从她的名字被人熟知后就开始黑她,一直到现在黑了有十几年,这无缘无故的恨究竟从何而来,他们至于这么讨厌她吗?
时涧墨情绪激动,心中郁闷,气血上涌。
她脱掉鞋子,脱去丝袜,双脚慢慢放进河水里。
冰凉的水流驱逐了她心中部分烦躁。
天凉了,别把脚放里面太久,不然会感冒的。”
时涧墨听见老妇人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她转头,对走过来的妇人点头致意,“阿姨。”
妇人走到离她身旁还有段距离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又来找麻雀吗?”
“不找了。”
时涧墨笑了笑,看着远处的天边说:“看来是找不到了,这里的麻雀,每一只我都看过,没有一个是它,兴许它是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就去别的地方了——既然找不到它,好像也没有来这的必要了,阿姨,之后我不会来这了。”
一直没能从妇人那里获得有用的消息,时涧墨决定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她今天来这,真是纯粹散心,顺便与妇人告别。
妇人安慰她:“小姐,小麻雀可能明年抱窝回来找你,不是在这,就是在你治疗它的地方,你的家里。”
“算了吧。”时涧墨垂眸失笑,“阿姨,它只是只小麻雀而已,对一只相处过几天的鸟,不能要求太多吧?”
“说的也是。”
妇人感叹地应和,顿了顿,说:“但人和鸟是不一样的,鸟可以到处飞,选择一个地方搭窝,但人能随便离开他的家乡,从此再也不回来吗?”
才几句话的功夫,时涧墨就觉得双脚冰凉,血液流通都不顺畅。
她把双脚从河水中提起,缓缓与土地接触,瞬间温暖起来。
她问:“阿姨,你这么说,看来你们村子里,有人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是有一户,也仅此一户。”
妇人轻轻地说:“那姑娘很漂亮,是村子里少有的美人,她去外面工作了段时间,回来就带了个高高大大的男朋友,听说男朋友工作待遇很好,她很受人羡慕,不久后生下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长到三四岁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她太好看了,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她们一家走了?”
“对,连夜走的,第二天有人敲她家门才发现她们消失了,连声响都没有。”
时涧墨听到这,问妇人:“阿姨,那姑娘的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清楚,她从来没说过。”
妇人笑了,说:“小姐,我这么夸这对母女的美貌,为什么你要关注她男人呢?”
“因为比起女人自己,大家会更关注她另一半怎样。”时涧墨想象那时的场景,眸色变深,“那时有很多人家在打听男方什么情况吧。”
“是啊!但是他们打听来打听去,只知道他的名字,后来姑娘走了,他们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连您也不记得?”
“我怎么会记得?”
“我不信,其他人会把他忘了,但阿姨其他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名字阿姨不记得?”
“……好吧,小姐,我只记得姑娘的老公好像姓周,除此以外,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涧墨露出微笑,“是啊,名字可能忘了,但姓什么往往还有些印象。”
双脚此时也晾得差不多了。
她重新穿上鞋子,站起来,“阿姨,我要走了,谢谢你这几次和我说的故事。”
妇人也跟着起身,点点头,“去吧,没准来年春天你打开家里的窗户,就看见那只麻雀在屋檐下做窝了呢。”
时涧墨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转过身对她笑着说:“阿姨,或许你可能知道,过几天,村子里那些离开的人这几天会回来团聚,他们中秋节因为工作忙没能回来,很是遗憾,他们的公司体恤他们,为了嘉奖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补贴了回程的车费,让他们回来见老人。”
“……真的吗?你是从哪知道的?”妇人太过激动,双唇颤抖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时涧墨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只是笑着朝她挥手,“阿姨,有机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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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在宫廷开放的第三天时,庄庄蒜在日记上写着:“宫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奇怪,两拨人之间的对立愈发明显,我能感觉到站在皇后身边的人恨不得对糊糊做些什么,今早吃饭时,对面的人故意把碗里的汤撒到我们这边的一个姑娘身上,食堂里顿时吵起来,闹哄哄的,差点就打架了。”
“矛盾根本没有深到要闹成现在这样,我和灵灵都很担心,糊糊一直镇定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的样子,但我有时还是会不自觉的心慌,如果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