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荒山出来,就是这点不好,以前从没讲究过的事,现在什么都得讲究。
这样想着,少女鼓起了脸颊,一副气恼样。
“狐九,你在胡说些什么?”飞廉压低了嗓音,在这仅有屏风隔断的隔间里,狐九如此放肆,他还真是又愁又怜。
“谁胡说了,”狐九吐出了鸡骨头,又把另一个鸡腿也撕走了,“飞廉好生无趣,出了荒山这就变了,你以前不管我那么多的。”
以前不管自然是因为一只胖狐狸天天躲狐狸洞里,根本没什么好管的。
飞廉无奈极了,点了点狐九的额心,也便随她去了。
“再过四月,七月十五,你便随我回荒山,这人间你也差不多看到了,就是这样,洛阳纸贵、雍州繁华。饶上一壶酒,便望那灯火阑珊,品上一杯茶,便去看那人间繁杂。”飞廉说得好听,本身对人间却是没甚特别的念想。
在他看来,终究还是荒山更好。
此次出荒山,也是狐九想来人间转转,他这才来作陪。
狐九的鸡腿都吃不动了,她当然知道她迟早得回荒山,毕竟她是妖,是荒山青丘的九尾狐,待在人间终究还是有那么些不自在,可她还没想到她那么早就要回去了。
狐九一时没有做声,愁眉苦脸得思索个没完。
“舍不得?”飞廉狐疑道。
狐九想反驳,余光却是扫到了一清俊道士背着把剑匆匆走过。
先前还在纠结的事,瞬间被狐九抛之脑后,她眼睛一亮,趴到了窗口,“好生俊俏的郎君,可惜是个臭道士。”
遇见的妖鬼总会提到这些道士虚伪、残忍,丁点小事都要大开杀戮,也因此她对道士这一行完全没个好印象。
而飞廉更是告知了她不少荒山故事,比如昆仑与荒山曾有一战,那一战直至两界交汇之处再度消失,两界都没能打出个所以然来,那一战的开端很是莫名,但其实已无妖鬼想去追究这种无意义的因由。
又比如,昆仑在人间布下了许多道观,就是为了抑制妖鬼在特定时间可抵达人间这一习俗。
早年荒山与人间交汇仅百鬼夜行这一日,平日里能巧合进入人间的仅有那些小妖鬼,只是近来兴许人间有什么变动,这才使得妖王还是大妖都可以己身做媒介,进入人间。
只这终究是有代价的,荒山之中力量越是
高强,在人间受到的无形束缚力便越高,但凡违规,就得被排异回荒山。
听着狐九夸赞他人俊俏,飞廉本就显得冷淡的脸,更是寒气缭绕,“呵,再俊俏的郎君,迟早也成个死人。”
话音刚落,狐九便瞪圆了眼。
“飞廉!你说好不再对无辜的人动手的!”
飞廉端起了茶杯,轻抿,“对啊,无辜,我自不会对无辜之人动手。”
可这些人真的无辜吗?在这人间,没有人是无辜的。
洛州那些纸醉金迷、高歌欢欣的士族们,哪一家不是在吸平民的血。
而雍州这些蠢蠢欲动、野心勃勃的士族们,日后又会血洗多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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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第一道政令颁布的是税改,以往平州主征的是田税,士族则可免田税。
盐、铁这两大项因是申氏的私产,仅在外货入关时收取高昂关税。
如今则降低了田税,却又增添了市税规章,铺面皆以地段、售卖事项、本年度流水账做依据,从而缴纳一定比例的钱币。
售卖同等商品的情况下,要铺面盈利高,便需缴纳更多的钱币。
在这基础上,还设了启征的最低流水与最高流水比例。
有铺子的士族还是庶族,都不得不为此拿着算盘算了好几回,好地段效益又好的铺面可是纳钱纳多了,可效益不怎么的那些铺面,却是比起以往的市税低了不少。
两者出入一核算,还是他们亏了,毕竟好地段的好买卖,那是多收十分之一都已是海量数字。
可这政令已下,已完全回转不了,他们也只得想想那降低了不少的田税,今年想来能多出不少余粮。
只这些余粮根本不好售卖,平州与就近的白氏那是有深仇大恨,真要把粮卖去那马背上的白氏,恐怕正大光明得责罚都算是好的,就怕第二天没能醒来,还顺便“抄家”了。
而张贴处,却告示近来平州有流寇,嚣张至极,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