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杨是被自己妈的哭嚎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后,他就看见老娘坐在地上锤大腿。
“你们这群天杀的呦!我们老卢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你们吓坏了他让我怎么活啊!”老娘哭天抢地,“赔钱!赔钱!叫那个什么,精神损失费!”
“独苗?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王霜序冷冷道。
老娘一拍地面,“那个小赔钱货早死了!赔钱货就是靠不住!一分钱没给家里挣!”
“……老婆娘,少叨叨。”卢杨艰难地出声,嗓子像是被碳烧过一样难受,他爬起来,指着老娘的鼻子,“要不是你出馊主意,我能到今天?”
他扑通一下朝严肃跪下,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大师救我!你跟我那个死了的妹子说清楚,不是我想送她进火坑的啊!我也是没办法,欠的钱太多了!我还得继续做生意啊!我不想一辈子开吉利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我也没想害她啊!是我妈逼我……”
徐青听得耳朵疼,打断他,“行了!你妈还让你好好学习考清华北大呢,也没见你听话。”
卢杨让她一堵,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晌,卢杨突然叫起来:“大师,大师们!我想起来了!黄总的尸体还在地下室的太平间里呢!我妹子跑了一定是去找他了!”
严肃瞥了他一眼,说:“小孙留下,有问题立刻叫我。徐青王霜序跟我去太平间。”
医院太平间和那些惊悚向的影视作品里长得完全不一样,虽然是在地下室,但灯光很亮,停尸间很宽敞,四壁是一排一排的柜子。徐青他们到的时候,其中一个柜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尸袋被拖到地上,披头散发的卢琪琪正在那具尸体上胡乱抽打撕扯泄愤。
听到人声,她猛地抬起头,眼睛血红。
“咔啦啦——”
灯灭了。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关灯这招,都看腻了。”徐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能夜间视物。
卢琪琪想来也知道自己迟早被捉,发了狠大吼一声,把黄总的尸身扯成两段,扔在地上一顿踩,边踩边嗷嗷啊啊地喊。
徐青三人都没有动作,直到卢琪琪冷静下来,徐青才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坦白交代你的经历,九安有专门的机构和人类社会的相关部门联系,那些和姓黄的一起作恶的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也会被送去轮回。第二,拒不配合,被关在九安的大牢里。你选哪个?”
卢琪琪低垂着头,嘶哑着嗓子说:“……我选二。”
事情解决,皆大欢喜。
严肃当场联系了善后部门过来把卢琪琪带走,就在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停尸间的门突然被踹开。
“呦,这么多人呀。”
门口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身材娇小,长相漂亮可爱,眼神和气质却充满野性和危险,像头从未被人类社会打磨驯服过的、随时都有可能露出牙齿和利爪的野兽。
王霜序皱眉,“你是妖?”
如今妖怪进入人类社会生活的很多,基本上都收敛妖气小心谨慎,像这个女孩这么大大咧咧把妖气全放出来的非常少。
敢这么做的,要么傻,要么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
“我叫花荼,来自中管委,你们叫我阿荼就好。”女孩站没站相地倚着门框,“上头说有个女神出关了,让我来把她请回去。结果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只好顺着她留下的味道最重的地方找过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凑到徐青身旁闻了闻,“没错,就是你。你身上全是她的味道。”
“别靠这么近。”王霜序被妖气熏到,不悦地拉开她。
“咦?”阿荼转头看向王霜序,问道:“小姐姐看着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王霜序对妖一向反感,脱口而出:“别套近乎,再闹收了你。”
“喂,我可是正经妖怪正经公务员,别动不动就收收收的。”阿荼不高兴,“再说了,九安好歹也是中管委下属机构吧,上面来人了不说客客气气好歹也别这么凶啊。”
王霜序不悦地皱眉,“九安驻守北方沿海,与中管委分工明确,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上下级了?”
阿荼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就问问那个神去哪了?”
“她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徐青言简意赅地回答,“还有事吗?没事就请回吧。”
阿荼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徐青,仿佛在判断她说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她要找的女神,就是结界里那个吗?”王霜序问。
徐青点点头,“应该是的。”
“奇怪,中管委怎么突然掺和起九安辖区的事了。”王霜序思考着,“那个女神身份特殊到这种地步吗?”
什么中管委什么花荼什么女神都可以往后放放,她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总部和界碑的事情。
从太平间出来,徐青和王霜序就准备回总部去了。
临走前,王霜序突然想起了什么,特意回病房询问卢杨:“卢琪琪生前接触过玄学吗?”
卢杨茫然地摇摇头。
“按照青西组搜集的资料和卢杨的反应来看,卢琪琪生前并没有没接触过玄学,死后不太可能突然学会法术。”开着车往总部走的时候,王霜序说,“本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问卢琪琪,但青西组既然有人能改你的短信,怕是已经不再安全,为了不被他们察觉,只好放弃。”
车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王霜序说话也不再避讳,“而且,胶州湾隧道里那一层层的阵势,分明是九安的手法,哪怕做过掩饰,也依然能看出蛛丝马迹。总不能是冒出来个像你一样突然同情心泛滥跑去帮助妖鬼的吧?”
徐青叹了口气,“别再提我的黑历史了好吗。”
“没办法啊,一看到你化了妆的脸,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每次想起这件事,王霜序都很感慨,“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素颜的样子了。”
徐青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没办法啊,我总不能天天顶着一张烂脸出门吧。”
“不说这个了。”王霜序揭过话题,“我这次急着找你回去,是因为界碑出现了松动,现在能和它共鸣的只有你。我上周刚执行完任务从外地回来,习惯性地去界碑那里看了一下,发现有问题后去看了巡查表,上面是一片空白,整整一年九安根本没安排人巡查。”
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接着说:“我觉得不对劲,暗地里注意了一下,发现总部的气氛非常奇怪,很多人都在刻意回避界碑的事情。我去找师父的时候根本没见到人,师兄说他闭关了。其他几位元老也外出的外出闭关的闭关,一副不想管的样子。事情紧急,我只能来找你了。”
徐青面色凝重。
守护界碑是九安存在的意义,是一切工作的重心,如果九安总部对界碑的时期遮掩回避,那绝对是出大事了。
“而且我觉得,胶州湾隧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想困住你,让你无法回总部。”王霜序继续说:“在这次发错短信之前,青西有什么异常吗?”
如果不是王霜序和丹朱接连出现,她想必已经被困在隧道里出不来了。而能坐到设下阵法专门针对她的,只能是对她很了解的人。
徐青一想到这些,不由心里发冷。
她仔细想了想,说:“没有。你觉得青西组有问题?”
“这几年负责培训新人的一直是师兄,各组的实习生都是他分配的。”王霜序表情有几分古怪,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怀疑过,这些事情是师兄为情所困搞出来的。”
九安特区的总负责人俞沛生一共有两个徒弟和一个女儿,分别是谢风一、王霜序和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