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挑眸看着他。
李衍吞了吞口水,半肚子的火气都被他一句话搅泄了,他手指拨着茶盖道:“我又不好这一口。”
“我也没叫你跟尸体卿卿我我。”宋谦随口道:“验尸罢了,只要尸体在我们手中,指证他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他逃不了。”
宋谦的手指轻轻叩着杯沿:“只是不知......皇上为何还会把户部交于江弈尘手中?”
“江氏根基不浅,我们手中拿到的证据还不足以定他们的罪,应是暂时的安抚之策。”李衍不客气的端起宋谦给他倒的茶一口闷了说:“皇上既命你我彻查户部,想来这江氏他是想连根拔起。”
宋谦松了松手,垂眸沉思。
现下看来皇上是真的想剪除世家羽翼,难道真如老师所言,数十年前的事又将重演?
“豫之,想什么呢?”李衍见他眼珠子许久没动忍不住出声问:“这么入神?”
他回过神来,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手用冰凉的手覆了覆才觉得好些:“没什么。”
“你手底下可用的人多,派个信得过去的盯着江家,免得尸首又被盗。”宋谦说。
李衍颔首。
午时正热,江府四周挂着白布,来来往往的人忙的热汗直流。
“二少爷。”府里的下人见江弈鸣气势冲冲的闯门而进吓的战战兢兢,躲到一旁不敢说话。
江弈尘听得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不悦的抬眸瞧去,见是他便又垂下眸去道:“弈鸣,有事么?”
“父亲怎么会死?”他开门见山的问。
江弈尘手中的笔一顿,缓缓起身,过去把门关好道:“弈鸣,父亲病重,你也清楚。”
“但那也不至于说没就没了。”江弈鸣冷看着他:“大哥,我听人说你把那些什么贪污国库的罪名都弄父亲身上去了,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父亲?”
他抬眸瞧着江弈鸣,眸中染着阴狠:“弈鸣,他是你杀的。”
“你......”江弈鸣口齿不清道:“你胡说!”
“我胡说?”江弈尘斜扯着唇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京都绝无可能出现豫北的毒物,前几日吴应回京,他在商州打理生意,商州离豫北多近不用我提醒你,那种毒为何会出现在父亲身上?我做得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如若不然,你我现在早已人头落地!”
他双手握拳恨恨道:“可你杀了人!”
“是你杀了人。”江弈尘轻飘飘的纠正他:“此事若你捅出去,人头落地的定先是你。”
江弈鸣一双狭长的眸子高高吊起道:“大哥,你诬陷我?”
“我不过说了实话,这毒是你下的无疑吧?”江弈尘冷冷的瞧着他。
他着急道:“可他不是死在我手上。”
“那是迟早的事情。”江弈尘坐回椅上,拿起笔蘸了蘸墨垂眸继续道:“我不过提前了而已。”
他叹声气道:“我若是你,便会尽快办丧事,尸首一入土,这些旧事便可以翻过去。”
“你......”江弈鸣的脸憋得通红,可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青阳伏身于屋檐后,眼见着他气冲冲的出来。
江远游的丧事办得急,两日不到便已安置好,名义上丧事从简,可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李衍和宋谦心中都明了。
“主子,江远游的坟安在城外。”青阳挑开帘子迈进去道。
“埋得那么远?”李衍冷笑:“做得还真够小心,若想不被人所知,那索性把他老子挫骨扬灰得了!”
宋谦垂眸:“挫骨扬灰是迟早的事,现下不过是避人耳目。”
“坟地可留了人?”李衍问。
青阳点头:“留了暮阳。”
“今晚我们再去,叫他休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李衍翻着手里的案宗道:“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青阳应声。
夜半时分,疾疾的马蹄声踏在官道上,城门口的守卫冷声道:“何人夜行?”
“刑部侍郎李衍,速速开门!”李衍扬声。
守卫连忙躬身:“侍郎勿怪,开城门!”
李衍猛地一抽马鞭,马立刻疾驰而出,宋谦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的往李衍怀里钻,李衍的笑声传进他耳中,宋谦直了直身子,可许久还是发现自己受不得冻,索性不再挣扎了,任由自己窝在他温暖的怀中。
“江远游活着的时候决计料不到死后会被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李衍瞧着这荒草丛生的地方啧啧几声道:“挖坑的时候也不知道除除这儿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