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愉很多时候都觉得景彧不像个五岁的孩子,或许是对方太过聪明,想的太多,心思太重。以至于失去了孩子该有的天真无邪。
这样不好,会让真正关心她的人心疼。
当安愉乘着沧澜山庄设在山脚下的机关上山时,从思绪中回过神的景彧突然对她说:“师姐,我累了,你抱我好不好。”
当然好呀。
景彧趴在她肩上时又道:“师姐,你保重。”
“??”安愉一头雾水。
等到她看到在守山庄门口等着她们回来的师父一行时,她才明白这个小机灵鬼的意思。这只小鬼在她怀里装睡,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长辈们的怒火。
安愉那脾气暴躁的师父当即给了她一记爆栗,“老子说过多少次了,你小兔崽子想作妖不要带上你师妹!看把小彧儿累的,先带小彧儿回房。自己知道该干嘛吧?老子明天再好好收拾你!”
安愉:“……”
感觉自己是捡来了,哦对了,自己本来就是捡来的。扎心了……
景彧原本是装睡,但等到安愉抱着她走到房间时,她是真的睡着。
安愉泄愤般戳了戳她白嫩嫩的脸颊,原本以为这娃是个白面馒头,结果却是豆沙馅的包子,黑透了。
千里之外,京都。
钟离策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城欢闹,心里却愈发孤寂。
黄仁看着三十不到却两鬓斑白的主子,痛惜不已,他从宫人手中接过披风,自作主张为主子披上,劝道:“陛下,听老奴一句劝,夜里风大寒凉,还是早些回宫吧。”
钟离策不为所动,只是道:“阿仁,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黄仁垂头,含泪回道:“回陛下,今日是先皇后的忌日,亦是公主殿下的生辰。”
“朕有时候都想陪涟儿去了,但是彧儿还小,朕至少要等彧儿长大,把江山交给她,才能放心走。”
黄仁老泪纵横,“陛下何苦,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不会希望您如此作践自己的。殿下长大后会理解您的。”
钟离策苦涩地笑了笑,“她们该怨朕,毕竟朕无能到连自己的妻女都守护不了。”他望着漫天星辰,祈盼道:“朕听说,人死后会化作星辰,可究竟哪一颗是朕的涟儿。”
他立在寒风中,痴痴地望着星辰,清瘦的身影越发萧瑟。
黄仁不忍,只好再次劝言:“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世族狼子野心,殿下还需要陛下为她铺路。”
“世族?”钟离策的表情狠厉了起来,“终有一日,朕要让他们为涟儿陪葬!”哪怕付出他这条命!
……
景彧在睡梦中惊醒,梦里的血色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她看向窗外,今夜的星星很亮,印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平白增了一份寒凉。
她走出屋外,用目光追随着那一片星光。
在屋里抄心法的安愉透过窗子看到她家小师妹穿着单衣就跑出来,气得跳了起来。
她翻窗跳进院子里,脱下外衣裹在景彧身上,“景彧,你丫是不是想气死我?”
安愉看到景彧偏头看她,那双常带笑意的眼如今却空洞无光。她哪见过这样的景彧,一颗心纠了起来。“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师姐,我娘说,她死后会变成星星陪着我,可是我不知道哪一颗是她。”景彧说着,眼里便续上了一层泪。
安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把失去亲娘的娃搂进怀里,安慰道:“你娘肯定是最亮的那颗,让你一眼就能找到她。”
“真的?”
“真的。”
景彧看向夜空,寻到最亮的那颗星,静静地看着,眸中的空洞又被漆黑填满,无喜无悲,无怨无恨,所有的感情再次被她封存。
那滴泪含在眼眶,终究没有落下。无论如何,景彧都不愿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