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或许他们是无意的，但他们不断提醒着我——你失去了左手，是个废人。但我依然认为自己至少没沦落到需要他们任何帮助或关心。

垚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了用欧石楠汁混上蜂蜜制作的团子，上面还撒了我最喜欢的椰丝。我感谢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选择用这种隐晦的方式鼓励我。

欧石楠的花语：勇敢。

“铭伤得重吗？”除了照顾他弟弟，我想不出任何他不出现的原因。

“你忘了吗，回来的只有你们两个？”垚眯起眼睛不敢相信我居然不知道。

“那铭？”我激动得想要坐起来。

“小心，你的伤还没……”

“快告诉我。”我一手按着伤口朝他吼道。可能他从未见过我这个样子，所以有些被吓到，那双注视着我的双眼瞬间呆住了。

“铭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

说不定已经被那畜生的胃液给消化了。鑫当初黯然的神情想必是在担忧这件事，所以没注意到我醒了。

“而且近来对他不利的流言很多，虽然大部分是我们艾斯沃夫挑起的。”说到这儿，垚垂下眼皮感到抱歉。“乾长老中意铭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成为格瑞托瓦未来的掌管者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在那种情况下换做谁都会先救自己的亲人，可他却只救了你，难免会让人怀疑他的动机。不过，我相信鑫绝对不会是出于这种动机，况且那种危急关头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换作是我肯定先救一个能救的再说。”

“换做是我，肯定谁也救不了。”我往后一靠，呆望着天花板，当时心中这样想到。

我不知道应该感激，还是难过。可他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坐在我对面？哪怕眼睁睁守护着害他放弃拯救自己弟弟的人。

直到一周后，我在走廊上遇到一名一头白发的年轻人，差点没认出他。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见到他时的情景，那头银灰色短发变成了毫无光泽的白发，尽管带着笑容，可深深的眼袋和略微聋拉的眼角能看出他最近肯定没睡好。我当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很好，刚开始会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总会习惯。”他笑得很苍白。

“哪里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头发为什么……”我冲他喊道却忍不住先哽咽起来。

他平静地看着我，眼中的那份歉疚令我不知所措。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犹豫没有及时救下你。”

如果我的左手还在，当时真想上前给他一拳。可我没有这样做，即使我还有右手。

“铭的事你打算瞒我多久？”我忍不住问道，尽管我知道这会戳中他的痛处。

“铭还活着，只是现在下落不明。他会回来的，终有一天！”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坚决的目光与他此刻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但终究敌不过内心那道障碍将目光移向了一边。

我紧握拳头，快步上前，抬起右手拳头最终只是轻轻地捶中对方胸口。下一秒，我的额头抵撞在他的胸口。“你让我怎么还……”

他的胸口平缓而规律地起伏着，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森，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要问……再让我选一次，我会作出什么选择。因为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作出当初的选择——最明智的选择。”

我没有抬头望他此刻的表情，但我想他现在一定是闭着眼睛。因为我听到了他喉咙的哽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只能救离他距离最近的我——这就是他作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当初和后来发生的事不断磨砺着他的意志，临危的决断力和常人难以坚持的隐忍，为日后争夺格瑞托瓦的最高管理者作出了积淀。至于守在病房里的那几个小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后来，他成为格瑞托瓦的继承人，我也一直没有勇气问他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