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垚的独白(2/2)

我们下了几级台阶,我看到两边全是黑色的毒藤,它们就像毒蛇一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蠕动着。由于是被凿开的长方形拱门,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中间一通到底的光亮处,并没有关注到旁边的阴影,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地下室居然养着这么恐怖的植物。

难怪垚白天让我治好手上的伤,约在晚上碰面。除了掩人耳目,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当来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时,我惊呆了。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实验室,操作台上摆放着调配药剂的天平、量筒、烧杯等工具,一本收集的全是我从未见过的植物标本的书翻开摆放着。而就在一个阴暗的墙角,我发现了属于我的花。

“虽然活过来了,不过你知道它叫什么花吗?”坤问道。

我回头望着他,从他的口气他应该知道这种花,但却又来问我。可我依旧回答了他,“彼岸,是一种叫彼岸的花。”

“你了解它吗?”

我只是听夏落说起过,在文献上更多的是关于它的传说,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这种花只会生长在一个地方,就是禁林。”

我睁大了眼睛,坤一定是在胡说。“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美的花才不会生长在那种鬼地方!”我知道坤其实说的并不是花,而是夏落。但怎么可能,夏落是黑巫?使役徒?这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臆测。我看到桌上之前包着彼岸花的带血的粗麻布,泪水不禁噙满了整个眼眶,我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直视坤却不让眼泪流下来。“所以,你们杀了她!”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眼前已经模糊了。或许对他们而言夏落是白巫的死敌,是被称为使役徒的怪物,但她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或许这样想对你来说更好。”坤转身翻着那本每页即是装裱着植物标本的书。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夏落没死?我激动地向前一步,问道,“能说得再清楚点儿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坤把脸侧向一边,食指放到嘴边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没有停止手上翻书的动作只是放慢了,当他回头刚好翻到下一页。

只要夏落活着就好,至于……我立刻将目光转向一边,突然涌出的泪水已经沿着眼角溢了出来。听到坤唤我的名字,我赶紧擦掉眼泪抬起头望向他的背影。

“正如你看到的,我老了。许多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理了,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继续守护这里的一切。”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坤转向了我,我诧异地望着那双诚恳的目光,那目光来自一位为了格瑞托瓦操劳了大半生的老人。

也许是看我没有回答,坤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走吧!”他说。

经过桌边时,坤告诉我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有愈创膏。我瞥了一眼抽屉,跟上。当时我并不理解坤的弦外之音,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彼岸花在花期间需要人血作为养料。所以那天在地下我发觉坤的嘴唇有些苍白并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

离开温室的时候我注意到角落的昙花已经凋谢了。昙花一现,美好的事物稍纵即逝不免内心有些凄然,我和坤的夜会也结束了。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开口,甚至不再开口。流言说我变成了哑巴,而且传言是鑫在洛丽玛丝里下了毒导致我中毒变成了哑巴,源于走廊的墙壁上至今残留着我那天喷溅的黑色血渍。

当我第一次撞见有人在讨论这个谣言的时候,我表示震惊。我冲到他们面前想开口让他们住嘴,但为其证明的念头在我看到刚巧朝这边走来的鑫,瞬间浇灭。那扇橡木大门前他阻拦我的那一幕令我依旧记忆犹新。若无其事地迎面而过,很抱歉,我做不到。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避而不见。

我不想见到他。

人太复杂,比起和人相处,我还是更喜欢待在温室,和温室里的它们待在一起。

但我发现有人比我先来了一步。当坤站起身时,我惊讶地发现他面前花圃里的是我送给鑫的那株洛丽玛丝。记得坤让左森清理掉了,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到它。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恭喜你已经起效了。”

“如果你需要为他正名,我去就是。”我以为坤希望我为鑫正名,但他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有这个必要吗?”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转身走到花架前拿起水壶走向角落里的那朵昙花。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既然不是这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谣言,它的威力好比一场可怕的瘟疫即使过后也会留下难以拟补的创口。”

说到谣言,我不禁产生了好奇,关于坤长老和乾长老的往事。当我看到坤提起水壶正欲给昙花浇水,道出了我的疑问,“听说当年格瑞托瓦的前继承人原本选中的接班人是你,但却因乾长老作梗害你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而他却成为了格瑞托瓦的……”我注意到了坤抬眼皮的微妙表情,不敢继续说下去。

提起的水壶至今连一滴水也没落下。

“‘这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坤转向我,他说这是乾曾给他的解释。坤转身,我听到了水浇下的声音。他把水壶提高,好让施水的面积更大些。

内心突然划过一丝动容,但我努力不去细想。

谣言衍生了舆论,舆论就像利箭刺穿了某人。鑫成了被喷击的对象,而我成了值得同情的受害者。

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个世上愚蠢的人太多。

很快乾长老就不得不作出将鑫送离格瑞托瓦的决定,声称是出于近期的恶性造谣不想让事件中涉及的人受到影响作出的决定,而不是以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鑫送离。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悸动,有那么些为他感到不值,没想到鑫为了格瑞托瓦的地位不惜一切,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鑫成为格瑞托瓦的继承人,机会近乎渺茫。

当我意识到有人进到温室,起身转向门口时,看到了焱。没错,他是该来了,为了鑫。

我看到他锁上了温室的门,然后转身一步步朝我走来。他的脚步很沉,随着走近握紧的拳头发出了骨头清脆的声音,他的眼神中带着愠色。

就在他朝我步步紧逼之际,左森的脸出现在了温室的玻璃上,他趴在玻璃上惊慌地朝里张望,然后试图开门,当意识到门被锁上时,我见他凑到玻璃窗前奋力拍打着。看不见效干脆用咒语毁了门锁,在焱企图朝我伸手时挡在我面前,振臂一挥驳回了他的不轨。

“焱,你想干什么?”左森难得朝别人吼道。

“你觉得呢?”焱看着他干脆地说,然后又盯着我,“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你知道……”

“焱,你在这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我刚好有点事想要找你。”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而是鑫。

鑫站在温室的门口,门框上攀扶着一圈常春藤,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幅肖像画。

焱瞪了我一眼愤恨地转身朝鑫走去,鑫临走时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但很快垂下侧脸跟焱离开。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他在说“对不起”。

“你真的变成了哑巴吗?”

我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到身边这个大活人身上。左森皱起了眉头,我难得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

但我懒得开口,准确地说是不想开口说什么。我低头转身拿起架上的水壶朝花圃走去,没有回答。

“看来你并不讨厌洛丽玛丝啊!”他突然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浇的正是之前送给鑫的那株洛丽玛丝,我只是想回避回答所以拿起水壶给花浇水。

我愤恨地一摔水壶,转向他。

左森像受了惊吓,张着嘴一副惊恐地看着我。

我从梦中惊醒。

我又梦到了夏落以及鑫当时的阻拦,梦中背后的那一击重击让我惊醒。窗外下着暴雨,透过拉上的窗帘我也可以知道外面的雨是多么地肆虐。

我披上衣服,室友已经熟睡完全不知道我醒着。我冒着暴雨来到了城堡后面的温室,将那扇窗户关上。还好,那些花并没有受到过分的摧残。

我转身,看到了它——我的洛丽玛丝。

它是无辜的。

强行将积压的怨恨发泄在它身上。

明明现在是它的花期,其余的花骨朵儿都已经盛开,唯独它却紧闭着花骨朵儿。

我伸手抚上曾被我的鲜血浸染过的花瓣,如今俨然收拢成了可爱的白色花苞。

“再见了,我亲爱的洛丽玛丝。”说完这一句,我转身离开了温室。

既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至少让因此付出的代价体现应有的价值。

我知道这个时候前来很不礼貌,他可能已经睡下了。尤其是当我浑身湿透,雨水还不断地从头发和巫师袍上淌的狼狈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当坤开门时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我,接着他让我进屋。

我在进门前特意拧干了一下袍子的下摆,但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善。

“我应该怎么做?”没等坤坐下,我就问道。

坤回头望着我的脸,先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即皱紧了眉头,认真地问,“你这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他知道我来的目的,开门见山。

我盯着他认真地答复,“是的。”

“你想清楚了?一旦决定,就再也无法回头。”他再次确认道。

“我不需要。”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当我作出回答的时候,我明显注意到坤的眼睛因为某种兴奋而睁大。当他把我湿漉漉的脑袋紧紧抱住的同时,我听到了从这位老人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叹。

鑫离开格瑞托瓦的那一天,我正式成为了坤的接班人。

曾经我迫切地想离开格瑞托瓦,而如今却选择了将整个人生耗费在这里。因为那个我想与之永远相伴的人,已经不可能了。

那是我在那件事后,第一次与鑫正面交锋。当天给他送别的只有焱和左森两人。

“看来我比你更早一步得到想要的。”

我没有张口,但我知道在场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我在说什么。

“垚,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左森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鑫。

“是腹语。”焱回复左森,同时警惕地盯着我——我感受到了他凌厉的目光。

我朝鑫露出了微笑,看似胜利者的炫耀,亦或是复仇者的宣战。

他会认为是哪一种呢?

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我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对此只是报以毫无表情的观望。

鑫离开了格瑞托瓦,但我知道这并不代表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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