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里有不少灯红酒绿的地方,及时行乐的人在这里醉生梦死。华京城有不少这样的场所,豪门和纨绔在这里一掷千金。
江延晟本以为自己即将前往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他选择了地铁——考虑到仍然处于晚高峰的尾巴尖儿,这应该是最快捷的交通方式。地铁里人不少,不过他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座位。
江延晟刚打开微博登录徒暮的账号,忽然听见坐在他旁边的姑娘耳机里漏出了熟悉的音乐。
是前几天发到徒暮专栏里的那首短歌。
江延晟面无表情地切换了账号。
小号又多了些评论和艾特,粉丝正在缓慢增长。江延晟留着消息没看,顺手刷新了下主页,看见自己转发了《室友我来了》节目组的官微。
原来今晚是第二期播出的时间。
他叹了口气。现在刚过下午七点,但等他找到颜寒再把他折腾回家……十点的节目还真不见得能赶上。
坐在他旁边的姑娘打开一个他颇为眼熟的app——树叶音乐。
这个app曾经躺在他的旧手机里——就是今天用来联系颜寒秘书的那部。但成年后他很少登录专栏,换了新手机也没想起来下载这个应用。
他并没有偷窥别人手机屏幕的爱好,但姑娘的手机屏亮度实在是太高,他余光轻轻一扫,就看见姑娘点进了一个专栏。
他觉得牙疼——专栏头像和背景图还是当年找夏瑜画的。头像上气势磅礴、但以他现在的眼光看起来有些软弱的“徒暮”二字,是他十六岁那年写的。
回头是不是应该换个头像……
他琢磨着这件事,思维又不知跑到了哪里。他看着地铁车厢里的人,每到一站就有人来有人走,忽然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谁不是走走停停遇见无数个恰好同行的人,又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时候和多少人分道扬镳。能同坐过几站便是难得的概率,更遑论坐地铁时旁边的人恰好就是自己的粉丝。
这一趟地铁时间很久。横跨整个主城区的地下干线自然漫长,他等得无聊,顺便又瞥了一眼姑娘的手机。她打开了微博,正在浏览视频。江延晟眉心一跳,看见她点开了《室友我来了》里他唱《Sound of Silence》的片段。
他觉得有些不妙。
姑娘看完视频,点了转发。江延晟那视力1.5不用戴眼镜就能看清最细的神经血管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配字:
“为什么觉得他唱歌声音很像我暮男神……大概是错觉吧。”
江延晟:“……”
他确实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声线。但他的声音并不属于辨识程度很高的一类——这样的声音不会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听众能把精力放在旋律、歌词以及和声上。他的声线在合唱团极受欢迎,因为几乎没有任何特点,又能塑造出各种各样的音色。
故而能听一遍他唱的歌就辨认出是他本人的情况并不多。
江延晟叹了口气。
有这种质量的粉丝在,他这个马甲别想捂得多么严实——只希望到时候掉马的场面不要太惨烈就好。
江延晟顺手给辛隽巧发了微信说这件事,辛隽巧很快回复他:“不要紧,我早就考虑过你可能会这样掉马,方案是准备好的,你只要到时候听指挥,基本不会出岔子。”
江延晟回她:“到时候就仰仗辛姐了。”后面跟了个滑稽的表情。
发完这句话他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下车。无意间,他从地铁门的玻璃上看见了那姑娘的倒影——她也在这一站下车。
江延晟忽然有些紧张,毕竟这姑娘刚刚看过了他唱歌的视频,万一在这里把他认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地铁停稳后他们随着下车的人流冲出去,江延晟几乎是被人推上了自动扶梯,结果一扭头正好看见姑娘站在他身边,也在看他。
两人:“……”
有点尴尬。
姑娘小声问:“你是不是江延晟啊?”
她声音柔柔的,但很清晰,江延晟下意识想把她划进女高音。被人这样直接认出来好像有些尴尬,他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了你唱歌,你唱歌挺好听的。”姑娘笑弯了眼,“我看到你已经签约做歌手了?加油啊。”
江延晟笑笑:“谢谢。”
“你声音和我男神很像的。”两人一起离开自动扶梯,姑娘道,“大概是爱屋及乌吧……我也挺喜欢你的。”
江延晟:“……谢谢,我的荣幸。”
他刚刚看了这姑娘的微博——她说的男神,似乎就是徒暮。
“我男神是个小众音乐人……”姑娘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能遇见一个跟我男神声音很像的人,这也是缘分……能给我签个名吗?”
江延晟一愣。
姑娘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看起来已经用了一大半。江延晟注意到本子里贴了不少东西,猜这应该是一本手账。姑娘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页,递给他一支笔:“能不能帮我签一句‘徒向暮色祈山河’?这句话你可能不知道怎么写,是……”
她还没说具体是哪几个字,江延晟已经开始动笔了。
这句话取自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写下的一首词,也就是徒暮这个名字的来历。他写完这句话,又在后面一行写个破折号,添上“徒暮”二字,最后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可不希望将来被人说自己“剽窃”徒暮的词。
姑娘有些惊喜:“你知道他!”她笑着接过本子,“原来我男神挺多人知道的,也没有那么冷嘛……诶?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