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我是说过能治缺胳膊断腿,但掉脑袋的恐怕不行。”
“它已经死了。”
“噫。”
千柳把吻侧延伸出两颗红色獠牙的蛇头放回无首的尸身旁。
他们身处一座简陋木屋外,旁边有清澈静谧的小湖泊好让人洗去身上干涸黏腻的海水,四周皆被密林包围。还未入夜,得知他有眼疾的祭司就点燃篝火,顺便烘烤湿透的衣物。
“请稍等一下。”
说完,祭司匆匆跑进屋里,再出来时手里握着白色小巧犹如牙齿的物体,他将其放到嘴边,吹出悠远绵长的哨声。
过了许久,从林中钻出一个精灵,它缓步走到几人身前,雪白毛发被火光映成暖暖的淡黄,腰腹裹着层包扎手法拙劣的布条,隐约渗透出深色液体。
那双淡漠的红眼睛无声打量着围绕篝火的陌生来客。
“阿白!”左顾右盼的祭司看到白色身影后立马奔去,脸上的焦急变成心疼,“不是让你专心休养的吗?巡逻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他轻柔抱住阿勃梭鲁的脖子蹭了蹭:“我今天带回来一个医生,让他帮你看看。”
“不是医生,只是会点医术的旅人。”脱掉湿衣光裸臂膀的千柳上前,与望来的精灵对视,这眼神一看就不像祭司那样说几句话就好打发,不过自己也不打算做什么坏事就是了。
千柳的手触碰布条,精灵看眼祭司,站着没动。
“你的这只魔兽——”检查完伤势的人皱眉长吟。
“很严重吗?”祭司紧张道,他见过类似伤势痊愈的,也见过不少因此死亡的魔兽,奈何自己水平不够无法区分两者造成不同结局的区别。
“轻微感染,问题不大。”千柳耸耸肩,随意解开布条,“别包着了,等我去找药草。”
两道皮肉外翻的狰狞割伤好悬没把内脏给切出来。
祭司连连点头,开心地摸着精灵脑袋:“那我去准备吃食,阿白乖乖待在这。”
心里放下一块大石的少年乐颠颠地跑开,千柳也凑到火村身边,冲看过来的他挑挑眉。
“空地边上多半没有我需要的药草,得往林子里走走。”
站在火堆前的火村把衣物翻个面,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手臂稳稳举在身前。
“不去。”
看起来很抗拒离开暖和和的篝火。
被拒绝的千柳瞪大眼睛。
你莫名其妙和我纠缠到今天,都乐意来古代了结果这都不愿意走一趟。
千柳很不服气,拎起脚边正张开翅膀惬意烘羽毛的黑暗鸦,从火堆提出一根火把就往最近的林子口钻。
同样抗拒的精灵被摁在肩上气哼哼。
羽毛都还湿哒哒的飞不稳,遇到危险怎么保护你。
它没敢挣扎,怕尖利的爪子划伤千柳。
人走到没影了,留在原地的火村还在认真烤衣服。
自称祭司的人应当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若有危险不会不告知……又耐心烤了几分钟,火村甩甩半干的衣服,套上后准备前往某人离开的方向。
他并不着急,考虑到那人糟糕的眼睛,这么短的时间凭一个火把在光线微弱的森林里走不了多远。
然而刚转身就遇到原路返回的千柳,手里握几根细草。
“嚼着头就不会那么晕了,现在去不去。”他绷着脸,大有“不去我就连草带泥塞你嘴里”的威胁。
千柳不讲道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溺水醒来后确实仍有些头晕的火村瞧着他昂首的架势,对那挺直的身板发出一声不着痕迹的嗤笑,劈头扔去一件衣裳后顺手牵走几根草和另一只手里的火把。
“走吧。”
没注意到那声嗤笑的千柳对火村能轻易改口感到诧异,转身盯了男人背影半晌,再瞅瞅手里的衣服,自觉明白了什么。
他眯起眼睛寻思以后要不要逮只冰系精灵揣身边,至于其用意,险恶到骨子里。
等摘到足量的药草回来,眼睛都要找瞎的千柳心有余悸地揉搓还幸存的右眼。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能再随便答应了……
揉着揉着,他放在眼角的手陡然顿住,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神迅速犀利起来。
他当了多年被动趋向主动的素食主义者,如今终于要借助契机破戒了。
数十年没吃肉会有什么样子?
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捕捉到肉香。
手指下移,从揉眼变成擦嘴。
目光直勾勾寻到一片黑暗中跳动闪耀的火光,两者之间似乎没有阻碍,举火把的千柳此刻无所畏惧,二话不说直线奔去。
他眼中只有架在火光上滋滋冒油的大肉块,理所当然忽略了周围,又理所当然被绊倒在距离烤肉近在咫尺的地方,差一步滚进火堆。
火把擦着肉啪嗒飞进篝火正中,黑暗鸦机灵地飞到半空,俯瞰他的囧样。
千柳与平地摔没什么缘分,虽也怪他不看路,但这事少不了另外的助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