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顾漾开车上班,心想安然这小兔崽子周六从家里走了就再没联系,丫的什么情况?到了宿舍楼下,发现只有岳媛一个人等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瞬间冒出很多种猜测,那天他生气了?还是有事提前去了公司?或者睡过头了晚些下来?
岳媛坐上副驾驶,顾漾试探性地问,“那货呢?”她一脸不解,“安然没告诉你么?他请了一周假,说是回老家相亲去了。”顾漾嘴上哦了一声,脸上云淡风清,心里跑起了火车:去他丫的相亲,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他大爷的,请假连个屁都不放?
进了总装管控中心,同事们打招呼都喊“男神好!”顾漾怎么听怎么别扭。岳媛调侃,“是不是突然被叫男神很害羞啊?今天安然不在,不然他能帮你顶顶雷。我这也算是荣耀至极了,每天能和总装两大男神一起上下班。”顾漾扯扯嘴角勉强地附和笑一下。
陆续有同事问他俩安然的去向,岳媛统一开玩笑地回复“回老家相亲去了”。顾漾发现除了岳媛都不知道安然请假的事,但是凭他俩现在的关系起码应该只会一声,算是礼节吧。顾漾卡在这里思考,他俩的关系?很熟?算不上很熟吧,毕竟彼此家庭背景不了解。不熟?网上认识有一年多再加上办公室相处有一个月,彼此的三观性格习惯都知根知底,况且每天一起上下班,一日三餐至少有两餐是一起吃的。这么想的话,那安然和自己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吧?他个狗操的玩意儿,请假都不跟自己说一声。等等,或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当作好朋友,人家压根没有把自己当朋友,充其量只是个免费司机而已。想到这,顾漾冷哼一声,希望他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坐在办公桌前,余光能瞥见安然桌子上的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静静站在桌子右侧的马克杯好像跟自己桌上的这只隔着过道打着招呼。顾漾此刻心情山雨欲来,看着这只眨着眼的乌龟特别来气,伸手抓起来塞进垃圾桶。他现在特别想给那只小兔崽子打电话质问一番,死哪去了?鬼混什么呢?为什么不来上班?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立场和理由。
整个上午文义涛都能感受到来自顾漾这边的低气压。午饭时间,涛子转头看顾漾黑着脸跟屏幕上的代码较着劲,“老铁吃饭去啊?”顾漾兴致寥寥地应了声。食堂路上涛子跟顾漾絮叨,“你觉没觉得小铁不在,整个办公室都不明媚了?好像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一样混沌寂静?我很不适应啊~”顾漾斜了他一眼,“没事儿提他干吗?办公室缺了谁不都照常运转?”
涛子很奇怪地看着顾漾,“老铁,你今天来大姨父么?还是小铁哪里惹到你了?一上午你都气不打一出来的样子,我都不敢和你说话,生怕被你给剐了……”
“边儿去!”顾漾皱着眉,“别跟我提那个小瘪犊子!”涛子心下了然应该是小铁惹毛了老铁,但是顾漾这个样子明显不能继续问缘由,不然真的能被生吞活剥了。食堂今天提供辣白菜和萝卜条泡菜,涛子看了习惯性地说,“你说小铁今天能不能吃到辣白菜啊,吃不到会不会伤心欲绝啊?”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该提这茬儿。
顾漾冷哼一声,“关我屁事?”涛子偷偷瞄一眼顾漾的脸,本来就黑,这时候的表情更像是包公了,黢黑黢黑的,涂几层底漆都白费。他发现顾漾习惯性地帮安然拿了一罐酸奶,想要提醒他今天安然不在,但是又怕触了眉头就没吱声。吃饭过程两人沉默无言,涛子实在憋不住了,“你觉没觉得今天的饭菜不太好吃啊?”
顾漾没抬眼冷冷地说,“食不言寝不语。”涛子悄悄冲他竖起中指腹诽到:你丫今天心情不好就食不言,往日跟小铁畅所欲言的时候怎么不说食不言呢?!
下午去生产现场处理程序问题,路过生产线的时候顾漾总是习惯性地四处寻找安然瘦高挺拔的影子,走过两条产线才意识到今天安然请假了。心里骂句大爷的,这小瘪犊子绝逼有毒!
临近五点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顾漾脱口而出“小朋友走不?”说完尴尬地小声骂了句操,转头发现涛子正表情微妙地望着自己,“老铁你这不是也挺想小铁的嘛?”
顾漾拎起手提包,“坏习惯我定会改掉!”说完甩着长腿走出办公室。他觉得今天真的跟魔怔了一样,到哪都有种错觉——安然就在身边。心道是这货是有多可怕啊,短短一个月就渗透到了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是毛子派来的间谍么?
回到窗明几净的家,顾漾想起安然系着围裙收拾家务的样子,转头朝乌龟骂了几句,安然撅着屁股清理玻璃钢的画面突然窜了出来,顾漾微微皱眉,暗自下决心:以后真的要防火防盗防安然,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这小瘪犊子真是有毒。
顾漾早晨上班习惯性的开车准时到宿舍楼下,等了一两分钟不见人影才意识到那安然已经请假了,骂句操,想起昨天岳媛说她其实喜欢自己走路上班,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就不用去接她了。正要启动车子,这时电话响起来,顾漾看眼是母后。
“太子啊,我和你父皇已经拟好诏书,现在开始下诏:这周六过去你那休假,周末正好带着长公主相个亲。”
顾漾想起自己那个夜叉皱着眉头,“母后我劝你看开点,就我姐那个夜叉样儿,有哪个男人想找个比自己还爷们的女朋友?她早就弃疗了,在博士道路上越走越远,你也省省心,赶紧跟父皇享受小日子去~”
顾母叹口气,“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她孤独终老吧?”
顾漾笑起来,“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看到,起码证明你们能长命百岁。”
“你这坏小子,小心哪天我们废你储君之位啊!”
“不闹了,一会儿你把航班信息发过来,我周六过去接你和父皇。”顾漾收了线。老两口子不喜欢酒店,这次休假极有可能在他这住个两周。但是次卧被他改成书房以后床就扔了,上次他们来旅游那几天自己睡客厅的折叠床简直要了老命,这次可别这么折腾。正好有员工宿舍可以申请,不如这两周住宿舍还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说走咱就走,顾漾到了单位就去办理了宿舍入住申请,工厂服务科的大哥说工程师属于管理人员,两人一间宿舍,总装车间还有一个宿舍是单人的,顾漾住进去正好凑一对。顾漾问那间宿舍已经入住的是谁,大哥回答是新入职的留学生安然。顾漾真是又气又笑,这小瘪犊子是真的跟自己犯冲,哪哪都有他。
下班后,宿管后勤主任带着他领了床上用品和钥匙送他到房间。后勤主任开门的当儿,顾漾抬头看房间号——419,眉角抽搐了下,心想真是恶趣味……进门的一瞬间,顾漾闻到了熟悉的安然特有的味道,这种淡淡的木系清香好像是一种蛊毒,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头里,主任感叹道:“果真是留过学的就是不一样,你看这屋子多整洁!你有个这样的舍友真是好运气。”顾漾环顾四周,心里发出了跟主任同样的感叹:这房间被拾掇得太规整了,真真是处女座的代表作品——窗明几净,地面可以当镜子照人,被子折成豆腐块靠在床头,床单铺得没有半个褶儿,桌子上的学习用品码的整整齐齐。他不禁疑问:安然以前当过兵?
主任放下手上的被子道别出了门。顾漾锁上门,立马开始翻箱倒柜探索新世界。柜子里挂着三件同款式不同颜色的Boss衬衫,两套Boss正装,还有两套蓝领工装以及几件运动裤和T恤,全部都是熨得没有一点褶儿。衣柜底部放着两个收纳盒,一个装着叠得整齐的内裤,顾漾仔细看了看,一水的CK,另一盒是袜子,都被绾成球倒像是一盒土豆。旁边放着折叠熨板和电熨斗,丫的还真是讲究,衣服不熨不上身。他合上衣柜,抬头看柜子上面有两个纸箱子,仔细看了它们在衣柜上面的位置然后搬下来瞧瞧——是屯的生活用品,蓝月亮的洗衣液,威露士消毒液,一堆纸抽。这是准备安家的节奏,屯这么多东西。合上箱子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归位,凭他对安然的了解,如果箱子盖得不是原样或者放回去的位置不是原样,铁定会被发现。桌子上的书按照类别隔开,文学类的小说,车辆工程和车间管理类图书,右边这类数量远超左边两类,他仔细看了下,都是心理学方面的书,难道这货对心理学有浓厚兴趣?虽然不是学这个的,但毕竟老爸是干这行的,多少有点了解。他掏出手机把这一溜儿的心理学书籍拍了张照片,有空回去研究研究。转头看床下,是两个黑色大行李箱。进到卫生间,散发着一股青柠味道。各个角落都一尘不染,镜子前放着电动牙刷剃须刀等洗漱用品,也都阅兵列阵一样排着队。打开梳妆柜,里面满满的各种面膜眼贴唇膜,顾漾边研究边感慨这货真是个精致Boy,难怪能跟办公室的姑娘们讨论护肤品。柜子最下层的角落立着一个玻璃瓶,上面写着“INFLORESCENCE”。他拿起来闻了闻——这就是安然身上的味道,此刻如果旁边有人看到这个行为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迅速掏出手机百度下,原来这是BYREDO牌子的香水,瑞士小众品牌以香氛著名。他把香水放回原处,关上柜门,转身发现马桶圈很童心,贴着可爱卡通图案的马桶贴。勘察完现场的结论是:这小瘪犊子绝对是有洁癖的强迫症晚期患者。顾漾冷笑道:天天这么生活不累么?被子还折成豆腐块?!杀了我算了……
他铺好被褥坐下歇会儿,对着安然的豆腐块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片收藏,等着日后要拿出来当作笑料嘲笑一番。回到家里给海龟喂食,发现它在栖息岛上趴着一动不动,他自言自语:“如果小瘪犊子也能像你一样乖乖的就好了。”
周三坐到办公桌前,顾漾仔细思考着安然在与不在的差异,好像今天心情平和了很多,不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产生情绪上的起伏,日子又像一个月前一样静水流淌般从指缝滑过。
周五的时候,顾漾发现自己有点失去了活着的实感,自己像一台机器一样日复一日重复着相似的流程,跟相同的人说着相近的话,去相同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神经变得麻木而迟钝。安然在旁边的时候感觉时间像是琴键上跳动的水滴,这一秒和下一秒有着迥异的差别,他像只精灵,跳着笑着闹着,你始终猜不到他的心思,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给你怎样的惊喜;他在的时候世界是色彩缤纷的,有时候会带着整个春天的色彩进到办公室,有时候会给你一束干净的阳光把周遭点缀地Blingbling闪着光。想到这顾漾自嘲着笑起来,说好的等他回来就保持距离呢?怎么把那傻X形容的跟个天使似的……
“老铁,你一个人傻笑个什么?”涛子一脸疑惑地问。
“笑你傻X!”
涛子看顾漾终于露出了笑容,崩了四天的弦算是松了下来,“我觉得小铁真的太认真负责了,每天都给我发下一天的健身内容和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