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白澂,你都活了多久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抬起手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七师兄,我胡言乱语没心没肺惯了,不是故意要顶撞你的。”
乘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无声地看着我,也没有回答我。
“阿七。”
云娘突然开口唤道。乘羽黑眸一动,瞟向云娘道:“何事?”
他的语气变得和对我说话之时完全不同,那低沉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烦躁与刺骨的寒意。云娘低下头,道:“他刚入门,什么也不懂。”她端正地跪坐在垫子上,美艳的脸上极为平静,微微低头,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坚定。
乘羽微一蹙眉,突然哼笑出声,面无表情的脸上阴沉顿散,恢复平静。
“我没有生气,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是这种脾气暴躁,肚量狭小的人吗?”乘羽道,“已经午时了,快去吃饭吧,你们也饿了。”他站起身,朝我走来,我发现他比昨晚矮了不少,几乎和我差不多高了。他并没有和我说话,只是与我擦肩而过,我捕捉到他身上一缕淡淡的香气,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便转瞬即逝。
“七师兄你不吃吗?”我关心道。
乘羽驻足,微微侧首,勾唇轻笑:“我早已辟谷。”说完便离开了清谈殿。
我也可以不吃东西啊,可为什么要辜负世间美食呢?美食好酒是多么让人快乐的事啊。我无奈地想,果然我不适合做神仙,规矩太多。
“唉,走吧,我就说阿七古怪得很。”秦思故松了口气,走上前搭上我的肩道,“不过他看你很顺眼,让我放心不少,算是通过了他的考核吧。”
“考核?”我疑惑道。
“你也看见了,我这掌门当得憋屈,原本啊,这掌门应该是他来做的,只是他有我无法反驳的原因,我就只好接了这空头掌门喽。所有入派弟子,要么是他亲自带上山的,要么是我带上来之后被他看过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只是排行第七呢?”这么说他应该资历很深啊。
“不瞒你说,一开始他就说了,让他排行第七即可,在舌头来此山之前,我准备了五张纸条,抽到几号排行第几,不过舌头之后,我觉得太不靠谱,就还是按照入门先后排了。”秦思故耸了耸肩。
……
简直荒唐随意至极,我甘拜下风。
“那他是什么原因不做掌门啊,”我总觉得我会听到惊世骇俗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
秦思故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他懒,当掌门太烦。”
我和众位师兄姐在饭堂里解决午饭,果然没有看见乘羽的身影。众人还是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舌头依旧尖酸刻薄地骂天骂地,用他的口技将那些贪官污吏,纨绔无赖骂的绘声绘色。
“水蛇一笑,铁树开花。”舌头见我依旧像个饿死鬼一样扒着饭,突然道。
“啊?”我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饭粒。
“那条水蛇不是整日都一副丧气样吗,我就没见他笑过。”舌头切了一口,道,“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
刚才的聊天里,我得知除了我之外,只有秦思故知道乘羽的化身是一条蛇,其余人好像只知道他不是人,我便告诉他们那晚的事,只不过我只讲了我看见他在水里半人半蛇的样子,其余没有多说。
“什么!他居然是蛇!那他怎么还敢养一只鹰在身边,不怕被吃了!”舌头在得知乘羽身份之时,嘴里的馒头都吓掉了。
“我看那只黑鹰倒是乖巧得很。”我道。
“什么啊。”泥巴瘪着嘴,干瘦平凡的脸上浮现颇为害怕的神色,“那只黑鹰可凶了,我上次碰了碰它,差点没被它折腾死。”
我回想与琅嬛相处的片段,怀疑我和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只鹰。
午饭过后,我总算第一次发觉此山派“正经”的一面。
秦思故带领众人走进最大的一座阁楼,打开大门之后道:“每日下午,各位还是在千门阁自行学习,酉时一到就闭门。”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说,便道:“是。“
我进入千门阁,各行各业,各门各派的秘技秘史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我啧啧赞叹,没想到此山派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若被世人得知,怕是要引起争抢的大乱。
不过我也没什么想学的,就走到画室,一进门,就看见满墙挂着画,柜子里也有序地放着书画相关的书册卷轴。
“嗯,形神兼备,气韵生动。”我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人物卷轴,画者功力深厚,画的是一处庭院,有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以竹枝为剑,在竹林间舞剑的场景。
只是那个身影虽画的极为考究,却只是一个背影。每一处细节都被勾勒得极为精致,独不见此人的容貌,很是神秘,在竹林之中,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角落留白处写有一行小字:二年四月,竹林舞剑。
行草潇洒中带着傲骨,我一想,竟与此山派大门牌匾对联上的字出自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