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你醒了!“
秦思故高兴地跑过来,乘羽跟在后面见我已经苏醒,对我微微一笑,安心不少。
“可还有不适之处?“乘羽坐在我身边轻声询问,我看见他眼中的血丝,蹙眉:”你怎么了,没有好好休息吗。“
“你说阿七啊,别提了,你昏了三天,他就抱了你三天,就因为郎中说你不能平躺,又说靠着墙会硌着你,倔的跟头驴似的,拉都拉不走。“秦思故在一旁道,被乘羽一瞪,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我呼吸一滞,那我在昏迷之时感觉到的……原来是他。
我垂下眼帘,浓密睫羽扫下淡淡阴影,道:“是吗……谢谢你。“
乘羽摇头道:“你没事就好。“
我发觉自己内心的悸动,硬是压抑下去,道:“我已经昏睡三日了吗?“
“是啊,今日都四月初一了。“秦思故想了想,道,”还是舌头的生辰呢,云娘说了,让我们去诗雨阁庆生。“
“好好的去什么青楼?“南柯没好气地说,虽然语气中带着愉悦。
“阿柯,去吧,好好过个生辰,大家都陪你。“江梦高兴道。
“是啊,六师兄,我都还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呢,得好好为你庆祝一番。“我笑道。
“那……那好。“南柯小声道,双颊微红。
诗雨阁。
“哎呦,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去了王府就忘了我这简陋的烟花柳巷了?“
云娘摇着扇子,从后门走出来迎接众人。
“二师姐,这不是迫不得已嘛。“我笑道。云娘看见我缠着绷带的左肩,皱眉道:”你们这些师兄怎么搞的,都不知道好好保护小师弟。“
她说完,余光瞟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乘羽,乘羽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云娘面色缓和不少,道:“不过没事就好。“
“谢师姐关心。“我道,瞥向乘羽,他和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虑还在准备饭菜呢,先进去吧。“云娘道。
众人于诗雨阁最华丽的包厢落座,今日诗雨阁不开张,阁内没有了以往烟花之地的糜烂,变成了一家普通的酒楼。
“来尝尝,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无虑端上饭菜温柔地笑道。
我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色,新奇道:“五师姐的手艺真好!“我还从未吃过无虑做的菜。
“哈哈哈。“无虑开心地笑了,只是看向平静喝茶的乘羽,”不过论手艺还是阿七最好,我不过会几道家常小菜。“
我看着自顾自喝茶的乘羽,心道手艺这么好却辟谷,这是在遭什么罪。
“这位小郎君应该就是江梦了吧。“云娘为江梦满上酒,”你和舌头这死鬼的关系真好,竟然能让他为了你马不停蹄赶下山,来,我敬你一杯!“
江梦受宠若惊一般地举起酒杯,满含笑意地偷偷看了面色微红的南柯,一饮而尽。
“好!与舌头果然不一样,讨人喜欢得很!”云娘豪爽笑道。
今日是南柯的三十一岁生辰,说实话我很意外,因为南柯虽然瘦削,因心疾而面色青白,但长得不赖,看上去不像是有三十岁的样子,倒是江梦俊朗中更显稳重,比起南柯更显成熟。
“生辰快乐!“我们共同举杯向南柯敬酒道贺,连乘羽都破天荒地举起酒盏,饮下烈酒。
“各位,我,我有一事想让各位知晓。“南柯由于心疾,只能以茶代酒,喝完一盅清茶后,突然认真道,仿佛下定很大决心。
“啊?你说吧,什么事?“秦思故好奇道。
“我……我……”南柯憋了半天,突然闭上眼大声道,“我是断袖!”
……
并没有想象中的天翻地覆,南柯睁开眼,只见秦思故道:“是嘛。”神色颇为平静,仿佛听见的是“你吃了吗”一般日常的话。
“六师兄,我早看出了,你和江梦的事。”我笑道,乘羽多日未眠,似乎有些精神不济,竟然还在喝酒,只是淡漠地点头。
无虑一笑:“原来如此,那真是恭喜你了。”
云娘倒是花容失色,只是说出的话有些不对:“我说呢,你这样子怎么会有姑娘喜欢,合着是去喜欢男人了啊。”云娘端起茶壶给南柯的杯子里倒满茶水,不满道:“这可不行,你得喝几盅谢罪!”
南柯被迫拿起茶盏,云娘端起酒杯,挽起殷红如血的艳丽衣衫宽大的袖子,颇为豪放道,“行,那就祝贺你老了一岁之时寻得一生所爱!快干!不然灌你烈酒!”
“唔!”手里的茶盏被秦思故越过江梦猛地一按,伴随着秦思故恶作剧得逞的笑声,南柯强行喝完整杯茶,看着神色各异却有着同样善意的此山派众人,沉默不语,突然夺过茶壶满上,又干了一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六师兄,别说什么断不断袖的,心悦谁那是天注定的事,是男是女没什么,关键在于是否为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你若认定了,便不要理会外人如何看待,掌门师兄说了,此山派都是一家人,我们不都觉得没什么吗。”我安抚道。
南柯与江梦对视一眼,二人倒满酒与茶,起身向此山派众人敬酒。
我也高兴看他们终成眷属,喝了不少烈酒。
云娘一时兴起,拿出琵琶弹唱起那首她时常唱的《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不知为何,云娘在弹唱《金缕衣》之时,艳丽面容上并无往日的轻浮妖媚,只有淡淡的惆怅,千般婉转,万般柔情。
乘羽与我坐在位置上,沉默地饮酒,各怀心事。
“阿柯……还记得我那日同你说的吗?“江梦听后浅笑着小声对南柯道。
南柯扭过头去,耳根微红,“我不记得。“
“我又没说是什么,你怎知道我指的是哪句。“江梦宠溺一笑,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南柯的袖子,”阿柯,我再多送你一个礼物可好?“
“什么?“南柯下意识转过头去,江梦的脸瞬间放大,唇上覆盖了温热的柔软。
“你干什么!“南柯压低声音四面环顾,却见众人都沉浸在歌曲之中,没有注意他们二人。南柯这才略微放心,虽然他已向众人坦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事还是难掩羞耻。
江梦凝视着南柯再次扭过去的侧脸,道,“阿柯,我诺你此生不负,可好?“
南柯任由江梦拉着自己的袖子,心中已然渗出丝丝甜蜜,然而脸上还是满面别扭,江梦直白开朗许多,真不知被抓是他的劫数,还是自己的运数。
“……”南柯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轻声应道,“好。”
江梦咧嘴一笑,嘴唇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脸颊。
夜色渐深,众人除却南柯之外全喝得酩酊大醉,就连平日酒量极好的我,也因为满腔思绪和身体虚弱,在喝了几大坛上好烈酒后,彻底失去了理智。
“举头望明月!”我站在木凳上,一脚踏在桌面上,举起饭碗大声叫道,“对影成三人!”
“好诗,好诗!”秦思故拍桌叫好。
“师姐,我也有些醉了……”无虑扶额担忧道,拉着根本已经开始发起酒疯的云娘,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江梦与南柯已经回房,秦思故醉的不省人事,趴倒在桌子上。我扔下饭碗,低头看着昏昏沉沉的乘羽,道:“小水蛇,干什么,喝啊!”
“我……”乘羽双手扶额,努力保持清醒,却意识逐渐模糊,“我没心情……”他因为久未休息,又喝了不少酒,也醉了。
“没心情?你怎么老是干巴巴的。笑啊!”我踩在凳子上狂笑着,“笑不出那还得喝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说完拎起酒坛仰头又喝了小半坛,摇摇晃晃地,终于跌下了凳子。
接着,我便再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了。
依稀感觉自己回到了房间,直接扑倒在了床上,那可怕的梦魇与剧痛并未缠身,倒是做了一整晚凡人鬼压床的噩梦。
清晨,我感觉头部一阵酸胀,昨晚真的喝多了,我又是个一喝醉就开始发疯的,看来以后喝酒要控制在自己的酒量之内才行,避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鬼压床的噩梦困扰了我一整晚,折腾的我根本没睡好,不甚清醒。
睁眼的那一刻,我才发现鬼压床的起因。
我面朝上,四肢死死缠着一人,而此人也一直压在我身上,脸部朝下,埋在我的脸侧,睡得不省人事。
压着我睡了一晚上的鬼压床源头,我定睛一看,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赫然是乘羽本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