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南柯闻声走过去,拿起那只盒子,打量许久,道,“应该就是它。”
“划痕也太可怕了点。”我凑过去端详着,“这两个图案指的是唐忱和江枫?”
“应该没错。”南柯点头,拍了拍上面的灰,“难怪母亲不让我看,虽然当时我可能不清楚这条龙指的是谁,但已经能认出这把破魂剑了。”
“舌头,你母亲是不是很恨这两个人啊?”秦思故探出脑袋问道。
“我不清楚,打开看看。”南柯说完,便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装了个奇怪的暗扣,这应该是南柯他们母子二人的小秘密,他打量了一会儿,便娴熟地打开了那个机关。
我看着南柯取出盒子里的东西,他拿出来厚厚一叠信纸,里面放有药物,防止信纸损坏。
三人对视一眼,南柯展开叠起的信纸,第一眼便道:“是我母亲亲笔所书。”
三人互相传阅,一点点仔细阅读着南情留下的书信,南情、唐忱、江枫三人年轻时的往事,也在南情一笔笔的书写中,被揭露得明明白白。
南情自小流亡,不知父母是谁,只记得自己名叫唐情。被一名漂泊江湖的能人异士收养。彼时这位能人异士已经收了一个男孩为徒,便是日后的破魂剑江枫。
师兄妹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南情喜欢上了江枫,可江枫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极为迟钝,南情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的女子,江枫竟是一直不知道南情的心意。
二人不久便跟随师父入了当时的世家名门——长安洛氏,洛氏当年的家主,也就是唐辙的外祖父娶了先皇长姐平阳长公主为妻,说起来洛氏子孙也算是皇家宗室子弟。
不久,洛家家主就接来了一名满是被殴打欺辱伤痕的少年,那少年长得竟是雌雄莫辩,容貌与女子一般妖媚诱人,而这少年,便是如今的皇帝,唐忱。
不看不知道,史书里只提及唐忱年少坎坷,却没想到唐忱竟然在流亡时被喂了药,抓去阁馆做小倌,受尽虐待,强迫接客。洛家家主就是在作客时撞见唐忱正在被朝中高官侮辱,认出这名被先皇厌恶遗忘,幼年丧母,被宫人扔出皇宫的皇子,心生不忍,便将唐忱救下,秘密带回洛府。
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子,年少时居然经历过这种事,那么他心态扭曲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这里,我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南柯递给我他看完的信纸时发现我的不对劲,皱眉道:“九师弟,你怎么了?”
“没事。”我一笑,将自己的失态掩饰过去。
我能理解唐忱,只是我与他选了不同的路。
南情也是在此时遇到唐忱的。当时觉得唐忱很可怜,又长得好看,便格外对他好些。
唐忱始终对其他人淡淡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表面看来,他阳光开朗,一点也没有受他过去经历影响。此前他一直对南情像对其他人一样,可渐渐的,唐忱对南情的态度开始变化,从与待旁人并无二致,到开始热情起来,嘘寒问暖,殷勤体贴得很。
比起如木头般不解风情的江枫,唐忱长相姣好,又善解人意,南情开始动摇,但还是只爱着师兄江枫,唐忱也不气馁,在追求南情的同时,发愤图强,与家主密谋夺位。
经过多年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唐忱联合洛家成功夺位,赶下昏庸无能的先皇,以各种罪名将宫人、嫔妃抓捕,那些人尽数失踪,下场未知。唐忱将所有曾经欺侮过他的人全部拖入地狱,那些侮辱他的官员,不知怎的被唐忱紧握致死把柄,临死前才恍然大悟,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唐忱的妻子,也就是日后的孝睿皇后,是洛家家主安排唐忱娶的,因为当时此女母家风头正盛,且没有派别,是最好的利用对象。而唐辙的母妃,在当时洛家并没想过要将女儿嫁给唐忱,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或许是因为唐忱有了出息,洛家才加紧与他联姻吧。
南情见唐忱已有妻室,便不再与他纠缠不清,主动划清界限,一心一意去打动江枫。奈何江枫毫无觉察,反而无意间利用了南情的心意,引得洛家的大小姐中意上了他,并执意与江枫成亲。
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可以看出江枫不是有意的,他的确不知道南情做那些事的意思,但他这人在男女之情上也实在太蠢钝了点。
此举让南情心灰意冷,恨上了江枫夫妇。正在此时,唐忱秘密微服出宫私访,给南情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南情本就对唐忱印象颇佳,见他如此深情,终于被他打动,发生关系后有了身孕,被唐忱带入宫中。
本以为唐忱会给自己一个名分,却没想到唐忱仅仅将南情安置在一处宫殿中,虽然宫殿很是奢华,可无名无分,南情还是受到宫中人不少的欺负,但她为了唐忱考虑还是没有告诉他。
直到有一日,她收到了神秘人的密报,告诉她前因后果,自己实际是唐忱的亲妹妹,当年唐忱接近她,就是为了复仇。
南情难以置信,便去质问唐忱。唐忱否认,劝她不要胡思乱想。南情选择相信唐忱,但心中已然种下怀疑的种子。回宫后,由于思虑过重,养胎艰难,险些滑胎,但她自小习武,体质很好,才安然无恙,挺了过去。
南情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婴,依旧没有名分。被皇后及其他妃子嫉恨,宫中生活苦不堪言。一日,她被一名老嬷嬷认出来,说与先帝的南妃娘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南情起疑,开始调查起自己的身世,同时皇后在此时暗中帮助,很快她就顺利确定自己的身世。
孝睿皇后并非真心帮南情,我想,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明白真相,使她更加痛苦,而另一边在唐忱那里装作贤后劝告。唐忱在其中是否有所参与?南情一名女子,孤身一人在宫中调查这些秘辛,未免太顺利了点。
南情很绝望,前去质问唐忱。唐忱在此刻原形毕露,冷嘲热讽地说明真相,自己就是要让南妃那贱人和她的后代都付出代价。南情痛不欲生,却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心中害怕,便在一个晚上焚烧宫殿,带着儿子逃出皇宫。
唐忱很奇怪地没有追查,依照南情所述,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报复已经足够。南情将自己的儿子立即封印,若无法确保能让他平安成长,她宁愿儿子永远不要长大。
她回到洛府,却被洛府家丁赶了出去,原来是自己的师父已经脱离洛府,而洛家二小姐也刚刚被送入宫中为妃。南情不得不在外流浪,因为已经毁容,便以口技表演为生,改姓南,渐渐有了名气。
江枫因此寻到了她,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彼时江枫妻子已有身孕,南情便答应江枫照顾他的妻子,而江枫则出门寻找雪莲。
南情心怀怨恨,决定报复江枫夫妻。便暗中安排外出散心一事,让江枫妻子早产,难产血崩而亡。原本就打算这么适可而止,却发现除了自己,无人知道江枫之子长相为何。南情便动了换子之心,解开封印将自己的儿子与江枫之子对调,报复江枫,让他养别人的儿子,正好适合他这么蠢笨无情的贱人。
事后南情便寻到机会离开,到了一处偏远贫苦的村庄,将江枫之子,也就是现在的南柯带大,因为总想到他是江枫夫妻那对贱人的儿子,南情总是看不惯南柯,却还是保证了他的吃穿用度。南情发现南柯的确身体不好,还有天生的心疾,在离开前寻了药效极强的药物强行压制南柯的心疾,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受到药物毒性的侵蚀。他身体不好,比“同龄人“瘦小许多也情有可原。到南柯五岁时,南情趁着带他在外散心之时,借着河边人多,暗中将他推入刚刚开始解冻,极为刺骨冰寒的河水里,刺激他生了大病,同时停了药,谎称南柯因此得了心疾。
后来江枫找上门,打算登门致谢,南情才知道是南柯无意间救了江枫父子一命。见到健康成长又快乐开朗的江山,也就是真正的唐轲,南情心情复杂,虽然刻意掩饰,但还是流露出一些对亲生儿子的思念爱护,也因此被南柯察觉到对二人态度的不同。
后来南情也没写什么,只不过写了南柯天生奇才,迟早会一鸣惊人,是压不住光芒的。这么多年也毕竟养出了感情,南情便写下这些事,为的就是有必要之时让南柯知道真相。
“柯儿,对不起。”
信没有落款,最后只有五个字。
看完之后,我担忧地看向南柯,却见他只是面色平静,接过信纸折好放入铁盒中小心收好,仿佛是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六师兄……“我还没说完,便被南柯打断:”无妨,九师弟不用担心我。“
“虽然无缘无故做了替死鬼,但至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南柯的确心平气和,丝毫没有无辜受累的憋屈愤懑。
或许对他来说,做替死鬼比做亲兄妹私通孽种要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