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提醒,”那人扯开客气的微笑,“今天也是进行维护的日子呢。”
走廊里柔和的电光映照出那人浅色的发丝,是和宫野一样不常见的茶棕。
直到那个人推开调控室的门,一如既往地开始与宫野进行工作上的对接,工藤这才想起,有件至关重要的事,他忘了提醒对方。
“日安,助手桑。维护进行得如何?”
尽管在场的都是熟人,也依然要做到礼节尽致。简单进行了例行问候,白马将长条形的礼盒靠墙放置在工作台上。接着,他低下视线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个写有字母的纸袋交给宫野,“这是之前要求的C1和F3的配件,数目有写在清单上,”他递过一张表格,“还请你检——”
如往常一样说着工作上的事,白马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直到他抬起目光,看到宫野身后登时呆立住的某人,就像是被猛地吓到,他踉跄般后退了一步,呼吸愕然窒住。
“......你们没说他也在这里。”
“抱歉,这两天事情太多,”毫无诚意地道了歉,工藤抱臂靠在了调控室门口,“忘了今天你会来。”
“的确是事情很多呢,”注意到那无光的眼瞳与不正常的肤色,白马心下理解了状况,“原来如此,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适应度极好地眯眼笑着,他报复般回敬给工藤,“那么还请工藤君告知一下后一阶段的启动时间,我好安排日程尽早上交你的殉职报告。”
“喂,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个,”看到白目状态的黑羽已从呆愣进化到了震惊,工藤赶忙让他打住,“至少别在他面前——”
“早上好,黑羽同学,”问候的方式较过去并无太多改变,没有理会工藤在说什么,白马向昔日的同学微微颔首。“十年......这种时候似乎更适合说‘好久不见’?”
等等,等等等等......接受到24小时以来的第二次冲击,黑羽把方才有关潘多拉和基因实验一系列的疑问忘了个光。
哎?为什么?为什么关东二侦探会齐聚在这里?为什么他们在交谈,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工藤出声介入这尴尬的场面,“我们姑且算是共同工作过几年的同事,”他用了过去式,“在警视厅。”
“工藤君的性格,在警视厅可是出了名的恶劣。”白马接过话头,“没有在一个部门真是太好了。”
“你们......”黑羽还在试图理解状况,“看起来...好像...关系不错?”
“白马是很重要的合作人,”没有想解释太多,工藤含糊其辞地作了回答,“不然你以为这个研究所是怎么来的?”
说起来,虽然之前也有觉得奇怪......听到“研究所”这个词的瞬间,黑羽感到一个重大疑问得到了解答。难怪明明是外观超普通的写字楼,却从来没有在这里遇到过其他人,敢情这整栋建筑都是他们的领地啊。
“可是,”他讷讷地开口,“专门建立了研究所,未免也太夸张......?”
“不算‘专门’,毕竟是过去一直闲置的研究所,”白马无所谓地说着可怕的事,“能够时隔多年让它重新发挥作用,”他再度眯眼笑起,“我很荣幸。”
超级较真的名侦探,天才少女样的疯狂科学家,坐拥研究所的警视厅少爷......黑羽傻眼地看着眼前鬼神般的阵容。原来我过去是在和这么可怕的人作对吗。
如果那时,有尝试向他们求助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心底最微小的角落察觉到了后悔。可他下一秒就闭上眼决意忘了它。
“这是......?”说话间,宫野已完成对补充零件的清点。她用眼神示意向靠在工作台上的礼盒。
“差点忘了,”白马走去取过那金棕色的礼盒,“最近入手了一批不错的红酒。不过,看来送到得晚了些。”他转过眼瞳,意味深长,“倘是在昨天,或许还能开场不错的庆功宴。”
对于没有及时通知对方这件事,工藤并无太多歉意。他是真的忘记了要这么做,仿佛在断线重连的期间丢失了账号的数据。在数据迁移的期间对另一个掉线许久的账号进行修整和维护,这已牵扯去大部分精力,让他无暇去顾及其他。
“一个小时后在警视厅还有会议,”一切业已交接到位,白马似是没有打算久待,“那么,先告辞了。”
“不送。”工藤抬了抬手腕算是回应。
“殉职报告,我会择日安排的。以及,”手已扶在门框上,白马侧过脸偏过一个微妙的角度,“如果黑羽君有感到后悔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场即兴表演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从未为这一天排演过台词。
我可没有在期待这样的相遇啊。
离开研究所,白马竖起风衣的衣领,以遮挡这个季节愈发迅疾的风。
大抵是不会再见面了,他这么想。
他不介意在这种时候悲观一些。
比起几乎无人往来的研究所,喧嚣吵闹的高中教室,才更加适合那句“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