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黑羽满不在乎地咧开嘴角笑得阴谋满载。
“我与他有个交易要做。”
没错,这就是“交易”。黑羽快斗会对那不知所谓的可疑基因实验全程配合,交易条件则是要放过那个名单上的其他追踪对象。他没打算相信对方会遵守约定,毕竟他自己也是来者不善。如果运气好,他或许还能在半途中偷偷带出些什么东西来;而如果事态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那也完全在预料之中。
更何况,他为自己所预期的结局,自一开始就是最糟糕状态——这样便不会更糟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那份名单上其他人后续的命运。
对于没有和对方商量这件事,黑羽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他不是因为看到那份名单中有工藤新一的名字才这么做的,该说没看到名单之前内心已先行有了打算。
这不算卖人情。不计回报的礼物,说是送人情更加恰当。希望那个自大侦探不要太自作多情,他只需安分地待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中就好。
但那个侦探还是不厌其烦地追了上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推翻已经决定好的事,为什么不能让一切按照我的计划来呢。
黑羽同样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但倘若问出口,那就形成对话了。主导权会让那个侦探掌控,他不会让他得逞。
没有比高行动力的野心家更难办的对手了。虽然不知道那个侦探从何处得知了交易的事,在对方问出更多之前主动坦言,没准能够更有效地封住他的话语。
“如果我违约的话,”放开撑在栏杆上的手,黑羽将重心后倚,“他们的目标就会是你。”
“我不在乎。”
还说什么不在乎......黑羽几乎要笑出声来。那就别摆出那副表情来啊。
“看来你的情报源还不够可靠啊,哈哈哈——”于是他真的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就和在游戏中心零封了对手那般欠揍。
“这没什么可笑的,”工藤的耐心已即将跌破临界值,“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有多蠢?”他挥开手去,“为了能阻止你,我可是——”
“名侦探,”径直截断他的话语,笑意褪去,黑羽在眉间隐了少见的严肃。
“这一次,你不用拯救所有人。”
又一次从循环旅程中归来的侦探,较往常要更加沉默寡言。宫野没有多问,了然的眼神像是最平静的水面。
他能够回来,这已能说明一切。至于侦探若是没有归来,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宫野不敢断言。
不过,那肯定会是个明快得多的世界。
“还是失败。”
冷静承认了现实,工藤闭上双眼,等待时眩的冲击过去。
尽管已经历过很多回,他从未见过那样极端的黑羽,没有想过他会那么做。说着类似于“不要来管我”的台词,他在他的眼前坠落,一切流畅得像是有事先计算过。指尖距黑羽的衣角仅有咫尺,工藤却没有向他伸出手,甚至没有试图出声去阻止,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坠向毫无承接的夜风,冷静地作出放弃这一次循环的判断,然后回到他原本的时间中去。
是我在逼迫他吗。接近真相的过程,只是在让他感到在被追赶着吗。
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能介入过多。时至今日,工藤依然还在测试那个需要把控的距离。失败,放弃,然后返回。对于这个过程他已近乎麻木。这让工藤感到不太妙。
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他会对他的死亡无动于衷的。
若真是这样,那个家伙的生命不就成了消耗品吗。
我想拯救的究竟是谁?那些被放弃在时间中的他难道就不是黑羽快斗吗?
如果说回忆可被用来区分个体与个体,那么毫无疑问,他所遇到的每一个时点的黑羽快斗,都是他所认识的黑羽本人——至少他一直都留有他们相遇的记忆。
思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睁开眼,任视线无目的地延伸开去,工藤说出他思考后得出的论断。
“宫野,”他相信现在的自己绝对清醒,“从这一次开始,我会暂时停止对过去进行干涉。”
没有问为什么,宫野等待他的解释。虽然这个惯于选择性失聪的侦探经常会进行些角度刁钻的混乱发言,他总是会给出解释。
“仅通过停留于过去的短暂时间收集有限的线索,那未免太过低效。至少现在,最重要的碎片已经到手,”工藤没有说那个“碎片”是什么,“之后所需要的线索,不用回到过去也能够查到。”
这当然不是放弃。保留那个未经改变的过去,便能将导致那个过去的“因”也尽数留存。
“就算最后要把那家伙从‘那边’揪回来也好......”
时眩散去,工藤扯了下嘴角,但并没有在笑。
“到时候绝对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