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隔着个界碑,但气氛和心情就是跟在外头不一样。
周围没有敌情,湛桓放任自己坐下来、靠在树上闭上眼睛,浅浅地呼吸故乡过分平和的空气。虽然已经离开十年,离开时他也还小,可一站在这完全可以说陌生的土地上,他还是感到仿佛漂泊已久后总算回了家一般,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毕竟根在这里。
并不打算否认自己的故乡情结,湛桓轻松愉快地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有点费劲地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pad——他现在可穿着吉利服,整个人坐在那里像一大坨竖起来的草丛;pad上是绿油油的地图,蓝色星星代表他所在的位置,而在蓝星的不远处,两个红点正缓慢向两点钟方向驶去,好一会儿才停下。
那两个红点是黑客偷偷贴在老猫车上的发信器。据黑客说老猫他们的目标今天会在这附近进行军事演习,他们多半是打算趁乱搞定;正好湛桓也正有此意,在螳螂自以为捕到了蝉时他这个黄雀再从天而降,老猫届时的表情真是想想都让人高兴。
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老猫和刺客都单独出现的好机会,湛桓收起pad,观察了一下附近地形,最后还是爬上山去,找了个制高点简单布置了一下阵地,在草丛里放了几颗没剥开的薄荷糖,整理了一下胸前水袋的位置,这才趴下来严阵以待。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他所在的方位向西南能够看到界碑,在瞄具里看得出距离约一千米。老猫要杀的是个士兵,就算不是,C国也绝不会那么便宜地让他全身而退,军队一定会迅速出动,那么在他狙击范围内的这片雷区就成为了老猫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总出不了差错;即使跑到界碑那里,这点距离也不足为惧,他怀里这把可是L115A3——也就是口径.338的AWM,本就有一千五百米的射程,打一千米的目标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被军队发现,要是真那么点儿背……算了,大战之前想这些岂不是太危险了点儿。
暗自笑了笑自己乱糟糟的想法,架好枪、给瞄准镜蒙上网布以防反光,湛桓转而向西北方向瞄了瞄,抬起手打开了夜视功能、微微调整了一下镜子的倍率,随后让手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回握柄上。高倍放大的视野即使出现微小的颤动也足以让人头晕目眩了。
他的目光穿过准镜落在前方约两百米的一片丛林茂密处,那里草木晃动,在叶子和枝干的空隙能看见几个人影在忙活,旁边是迷彩色的简易帐篷,好像真不怕被发现似的,里头还点着昏暗的灯。
这么嚣张,要不是这几个人太集中,真想在这儿就把他们都干掉。
湛桓在枪身上轻轻蹭了蹭有点发痒的食指,缓缓松开左手,剥了一颗放在地上的薄荷糖塞进嘴,又把糖纸团进兜里,重新握住护木。糖块的甜滋味和薄荷的清凉感一起从舌尖蔓延到脑后,他感觉自己清醒了过来,不再去考虑在这儿就做掉对方所有人了;距离这么近,肯定他一开枪就会被发现,对方人多势众,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搞死。
零食救我狗命。不过总吃薄荷糖有点腻,下回得换点别的。准星喜欢吃干果,技师喜欢嚼钙片,下回是不是应该问他们两个搜刮一点儿……
略微分神想着抢劫其他狙击手同事的零食,湛桓一用力咬碎了嘴里的硬糖,坚硬的糖块儿没几下就变成了粉末被他全都咽了下去,从口腔到咽喉一片冰凉,沁人的凉意让他在不甚凉爽的夏夜舒服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过程即使他曾做过上百次也觉得无趣,一整夜端着枪看那些被盯上还不自知的家伙们吃饭喝酒休息,他却不能放松,也不能走神:他是来干仇人的,又没打算一时松懈放跑这个大好机会,更没想过一失手死在这里。好在情况都在掌握之中,老猫不管价多高总也得睡觉,刺客也是一样,这两个首要目标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架枪趴了一夜,手和腿都麻得差点失去知觉。他趁着目标收拾阵地时活动了一下身体,被血液回流又麻又痛的感觉刺得一呲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重新趴好。
高倍镜里能够看到对方一行共九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开动向丛林深处开去。
湛桓皱了皱眉,确定无法透过瞄准镜看到目标后才掏出pad看了看地图——可惜了,当时应该多付黑客一点,让他冒死在车里装两个窃听器的——两个红点在他三点钟方向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