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按照黑客给的地图开到某座山下时已经是半夜，一路上卓亦凡都一脸兴奋地摆弄着手里的AK，时不时对着窗外瞄准，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假想敌，嘴里还自动给配上开枪时的“砰”声，要不是还记得湛桓曾经告诉他没有明确目标不要把食指放在扳机上，这会儿这杆上了膛的枪可能都走火了。

湛桓停好车，对比了一下地图确定了地点，率先拿了M110下车。走之前他特意在枪上添上了红外热成像的瞄具，晚上用也没问题。

“咱这就到地方了？就这儿？”卓亦凡跟着他下了车，想到处逛逛又不太敢，站在车边左看右看的。

“还得上山，”湛桓把枪背好，指了指山顶，距离还挺远的，战术背心、吉利服再加上枪，这一套下来足够沉，“行吗？老板？不行你就在这儿等我，别乱跑就成。”

“男人就没不行的时候！”卓亦凡挺了挺胸，兴致高昂地回答他，“都到这儿了再不上去我还是男的吗，走走走。”

湛桓这几个月下来深谙自己老板这副熊孩子德性，也就应了声，打开车子后门，从后座置物板上拿了一小包棉花糖塞进自己战术背心的兜里，说道：“待会儿上去了，我叫你说话你再说话，不要一惊一乍的，OK？”

卓亦凡赶紧点了点头，端着AK站得笔直，眼神却灼灼得好像待会儿开枪的是他一样。

看他答应，湛桓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头往山上跑；从山底到山顶路程得有个几百米，再加上是上坡，湛桓自己到了地方时也难免呼吸有些急促，回头一看卓亦凡，倒是答应不说话就没说话，还挺有毅力，抱着枪弯腰呼哧呼哧喘了会儿，一运动热血一上头就更激动了，一双眼睛盯过来，就等他下达什么指令。

湛桓带着他在原地稍微走动了两分钟平复呼吸，顺便找了个合适的狙击点趴下来，拿出那一小包棉花糖打开包装放在左手边的地上；卓亦凡也跟着要趴在他右边，被他拍了一把小腿。

“这边是抛弹口，”感情那点基础知识记得也不牢——湛桓觉得这次回去应该去看看当年被他气个半死的教官，“你要是不怕烫，我也不介意你在这边。”

第一枪抛出的弹壳或许没那么烫，但后续抛出的弹壳最高估计能有两百来度，老板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说烫伤之后怎么难处理，就说万一不慎被烫到，一下没忍住跳起来之后叫敌人发现了，这可就不是谁背锅的问题了。

让他一说，卓亦凡一缩脖子，乖乖溜到他左边也趴好，还惦记着不能说话，就闭着嘴看他架枪，然后手里就多了个小巧的单兵望远镜。

“老板，你这回就当我观察手，”湛桓一边贴着腮托调整瞄准镜倍率，一边说道，“望远镜里头那些个数据，能看清楚吗？”

“能能能，”卓亦凡买的那堆武器装备里不包括这种小零件，这会儿看着新鲜，拿着望远镜到处瞄，“距离、温度、风速、湿度，是不是念出来就行啊？”

“对，”湛桓微转枪口向山坡下瞄准，轻声说道，“小点儿声，趴好不要乱动，等我问你的时候你就报数据。”

这里位置好，他面朝的山坡背阳，树木不像另一侧那么多，山下那条路看得也清楚。黑客的情报若是没错，再过两个小时老爹他们的人就要从这里经过去抓那什么通讯部经理了，虽然老爹本人没出动有点儿可惜，但据说蟑螂会来，如果能趁机搞掉这个老爹的狗腿子最好，搞不掉至少也能削减一下他们的有生力量，不亏。

“包我身上，”卓亦凡也小声说道，话音顿了一下又问，“我看哪儿啊？这玩意儿怎么看哪儿数据都不一样……”

小伙子，你可能不适合当狙击手。

湛桓沉默了一下，还是给他找了个参照物：“路边那块大石头看见没？你这会儿就看它，等下会有车来，眼睛能跟得上你就看车，跟不上你就看石头报数据。”

“收到。”卓亦凡调整好姿势，用一种莫名低沉的音调说道，有点像刻意要耍帅却没到位的感觉。

湛桓好久没在战场上遇到过这么傻的人了，抿着唇忍住笑，拿了颗棉花糖吃。

酸奶馅挺好，但是下回可以试试橘子味儿的，嗯……橘子味儿的什么都行，硬糖软糖应该都不错。

几个月都过去了，他还是没能让思绪逃脱那天在机场嗅到的淡淡的柑橘气味——真是奇怪，他自己洗澡的时候也没觉得宾馆那廉价沐浴露有多好闻啊，怎么一把冷锋这个名字和这种气味关联在一起，就觉得全身心都舒畅开了呢。

甜津津的糖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他也及时止住了自己发散开来的思维，重新凝神静气摒除杂念，专心只看瞄准镜里黑漆漆的土路。